镜中人面色不算很好,在屋中昏黄的灯火下,她的皮肤显得有几分病态的苍白,面上那双向来蕴着风流多情的眼睛也显出几分无措,眸光轻颤,衬得她漆黑瞳孔如映着星辰。
确实是商粲。是并非半妖形态的商粲。
心中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商粲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迟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和躯干,心头疑惑不减反增。
尽管还不知缘由,但她确乎重新拥有了肉身,离开非望回到了现世。
只是却似乎仍存着几分异样。明明五感都是没有问题的,偏偏疼痛和不适都来的迟缓钝感。她这具不知何来的身躯有些蹊跷,商粲心知她原本的身体应当已经在那山上被天火烧成了灰,可眼下她却分明好端端地映在铜镜里,仿佛硬生生无视天道活转了过来。
但让魂魄复生是不可能的。商粲能感受到她的皮囊下有某些奇异的灵力在游走,是并非她能够控制住的,与真实的□□不同的——
这怎么想都是云端的手笔。
再怎么刻意去绕开那个名字,最终还是会忍不住重新想起来。商粲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地回到桌旁坐下,端起已经半温的茶水,谨慎地小口喝完了。
没有什么好猜测的,不管怎么看,她都是被云端不知用什么手段从非望里揪了出来,再然后……
脚踝上贴着光裸肌肤的铁环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与外侧不同,内侧并不显得寒凉,反倒有隐隐暖意传来,商粲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她本不该在这里闷头瞎猜的。心中的疑问多的要命,关于她后来究竟在非望里待了多久,关于云端到底做了什么,明明知晓这些问题该去问谁才能寻到答案,也知道这样瞎猜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身体却像被制住了般无法动弹。
也没什么分别,她确实被云端锁住了。
不过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在为太久没见道云端而感到心急如焚。可事到如今,她真真切切地亲眼看到了云端,却只是想了一想她们方才不知称不称得上“久别重逢”的场面,商粲的手指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手上的茶杯拿的不太稳,商粲索性将它放回桌上,愣愣看着桌面发起呆来。
云端说她恨她。
没什么,也是应当。商粲想,毕竟她扯了那么个大谎,骗了云端这些年,最后又被发现一直藏在人家的佩剑里,多狼狈又怯懦,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一想,只是被锁住而已,或许该说云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在心底絮絮叨叨车轱辘话说过几轮,商粲在燃着昏黄灯火的房中坐了许久,直到壶中茶水从滚烫变得冰凉,灯油燃尽火光熄灭,连窗边缝隙透过来的光都消失,整间屋子都陷入静谧的黑暗。
商粲觉得她已经接受了,不管她现在是如何存在于这里,至少她带着这一生的记忆重回世间,那就总要去直面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不论云端多恨她,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商粲都觉得是她该受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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