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珩抚着他的鬓角,一句话也没说。
“我说我可以保护她的,”展言又说,“可我没做到。”
江少珩:“不是驭严一言你的错。”
“肯定不只是因为钱啊,她就是恨我。”展言跟自己辩论似的,“可她又不肯说为什么恨我……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管她?”
江少珩把人抱紧,说得很坚定:“不是。”
展言迷茫得像个小孩子,又问:“她都死了,我还能恨她吗?”
其实江少珩也不知道,但他点点头,回答展言可以。可是展言自己又摇摇头,哭了。江少珩在花洒下面紧紧抱住了他,无声地跟着落泪。水冲下来,掩盖他脸上的泪痕。他们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展言哭累了,江少珩把水关掉,给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披上干净的毛巾。他想让展言等一会儿,他去拿衣服,可他刚转身,展言就一丝|不挂地走回了卧室,像只猫一样蜷缩进被子里。江少珩跟进去,看见展昭守在展言的枕头上,像个忠诚的护卫,用头贴着他的头。展言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展言就病了,哑得再也说不出话,肉眼可见扁桃体发白,体温很高,吃了药降下来了,没多久又升上去。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江少珩几乎是半胁迫地把他送进了医院。但是医生检查下来又说没事,就是普通感冒。给他吊了瓶水,又让回去休息了。于是又是睡觉,但从来没有自然地醒来,永远是被噩梦惊醒。他的话变得很少,只给公司留了一句话,说工作暂缓,然后手机彻底关机。江少珩代替他接了几个电话。这件事情在业内没有盖得住,现在外面流传的什么版本都有,甚至有说是展言亲手捅死了背叛他的人。但竟然没有在外界引起任何水花,江少珩不知道是因为东苔的父亲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还是因为跨性别者本身就不被允许讨论。外界都把展言突然的沉寂解读成因为母带泄露而导致的低谷,立欣对展言来势汹汹的攻势也终于哑了炮,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翌晨上下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但陈芳芝对展言还是相当理解,她建议江少珩带展言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工作的事情等他调整好了再说。
江少珩真的带展言去了,但是换了两个展言都没耐心,说就会拿个PPT出来给他讲PTSD,江少珩只好把段平霞接到了北京。段平霞讲,展言爸爸刚去世那段时间他也是这个样子的。话少,吃得也少,天天做噩梦,不肯去上学。江少珩问她后来是怎么好的,段平霞却讲不出来。她不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她也忙着活下去,管不到儿子的心理健康。上学么……可能是打了一顿就不得不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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