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顺着市中心的大道,慢慢拐向偏僻的小路,沈博晏在车上,给夏舒安解释他搬来昌宁的这一年:
“因为还没成年,舅公收留了我,他并不是对我不好,只是我那样子的年纪了,也不可能像孩子一样跟他们亲。舅公还有自己的孩子,孙子孙女跟我差不多大,住在一起容易闹出矛盾。我就自己租了一个屋子,平时自己住在那里。”
车子东拐西拐,到了一个小巷子头的居民区。
这显然是一个旧小区,过道上凌乱地摆放着许多废弃的自行车,阴雨天污浊水流从石砖缝隙渗出的味道在空气里经久不去,抬头望上去,只看到纷杂的小区楼上晒着颜色不一的被子。一处阳光开阔的空地,有老人在晒太阳聊天,还有孩子在绕着大人玩耍,数十年生活的痕迹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前面道路狭窄,车子不好过,两个人干脆停下车走过去。
沈博晏指着一条小路的尽头道:“那以前是个菜市场,我经常到那买菜,所以我是真的会做饭!”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逗一个生了气的小朋友,但小朋友显然没有中招,还是气鼓鼓的。
平心而论,这其实并不算一个很糟的住宅区,但夏舒安只要一想到在自己还是父母家长手心的宝贝时,沈博晏就不得不学会着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承担起生活的所有重任,心里就有一点堵。
闷闷胀胀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沈博晏拉着夏舒安的手往一个小区里面走去。大概是因为大白天,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没留意他们,自顾自和路旁的大叔聊着天。
“我以前就住这栋楼,六楼,楼梯有点窄,小心。”
过道狭窄的两个人同时经过都必须有人让边,久未清扫的楼梯布满灰尘,扶手脏得夏舒安不敢下手去碰,只能挺背了背脊慢慢地向上走,不过他们才走到三楼久停下了。
沈博晏:“算了,反正上去了也不能进去,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夏舒安:“这话你不如早点说?”
他们又沿着老路慢慢走了回去,一路上,各种气味不断刺激着夏舒安的大脑。沈博晏看他脸色发白,就拉着他的手往另外一条路口走了出去。
“那边有家甜品店味道还可以,我们去坐一会。”
不幸的是,十年过去,甜品店换成了便利店,幸运的是便利店空气新鲜,还有位置可以坐。
两个人要了瓶水,坐了下来。
店里面偶尔有人进出,没有人的时候,店员就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完全不在乎店里坐着的人,现代安全性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体现。夏舒安低头透过透明的塑料看着里面的水,矿泉水澄清得没有一丝阴霾,让他的大脑也同样放空。
“沈博晏——”青年忽然开口: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至少在我主动和你搭话的时候,你可以表现得更大方一点,伺机和我当朋友待在我身边。”
男人面露浅笑:
“我当时非常得不好,不管是作为一个学生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都属于这个阶级中下层的人,老实说,别看我现在这样,我那个时候很自卑。如果让你被这样的人喜欢上,你肯定会觉得为难的吧。”
如果那时候得沈博晏向夏舒安告白,那个叫做夏舒安的少年肯定会觉得困扰,不单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背景,学习爱好,哪怕只是作为普通的学生和未成年人,夏舒安都肯定不会考虑这种事。
男生的告别只会以失败告终。
但夏舒安还是觉得不开心。
“那你可以以朋友身份待在我身边啊。”
虽然他觉得以朋友之名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很卑劣,但如果是沈博晏的话,反正他都已经那么糟糕了,他狂妄自大偏执狂的性格里再多一项卑劣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沈博晏毫不迟疑:“不可能的,我没办法当你的朋友。我的自卑和占有欲是天然存在的,如果经常待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会失控的。”
与其那个时候,毫无能力的自己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被吓到的少年逃走,不如隐藏下来蛰伏下来,如果自己还是这么软弱无能,那么他绝对不能够拖累他的少年。
但如果有朝一日他将完全能够把他的少年安置在他的金屋里,他将毫不犹豫地出手,牢牢地将少年束缚在他的掌心,然后给予他所有自己能够给出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时候一无所有的沈博晏的想法。
当然这种话,还是不要跟夏舒安讲了。
连续开车太累,他们决定晚上在这里住下,等第二天早上再走。
他们在酒店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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