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蛮生点了点头。不怪她恨,不怪她不想见他,在她最绝望最痛苦最需要支持与安慰的时候,他却在为别的女人坐牢。
“我把‘柳生大厦’卖了。CDMA牌照没有给电信,市场反哺不了你前期为研发芯片的巨大投入,展信资金链断了,造不起这么高的楼了。”杨柳为看守所里消息闭塞的顾蛮生带来了一个坏透了的消息,原以为在移动牌照上的三足鼎立局面最终没有出现,最后一张2G移动牌照CDMA竟又花落联通,大跌了所有人的眼镜。
本想借CDMA一举占据国内2G基站市场,展信的算盘珠子拨得叮当响,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顾蛮生知道自己做了一个近乎致命的错误决策,以至于他与展信多年的积累几乎功亏一篑。联通同时握有两张2G牌照,必然力有不逮,不可能大力发展CDMA。而另一方面,信产部下发通知,将小灵通定位为“固定电话的补充和延伸”,等于变相鼓励电信发力小灵通市场。
“好……你决定就好。”大楼被卖及CDMA牌照的消息并没有令顾蛮生太过动容,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似乎不以己悲。可能已经被抛至了命运的最低点,他早有不祥预感,所有的痛感神经也都麻痹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坏的消息了吗,”杨柳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顾蛮生,淡淡地道,“还不是。”
接着她以个残酷的姿态微微一动嘴角,将一张纸从手提包里取出,展开,贴在了会见室的玻璃上。她用这张人流报告单,给了他最扎实的一刀。
“我把孩子打掉了。医生告诉我是个女孩,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孩。”一个个杀人诛心的字眼从她的齿缝间毫不留情地泻了出来,这种报复的法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终究管了用。杨柳看见顾蛮生先是震愕地瞪大眼睛,足足三分钟之后,他才活转过来,眼圈已经憋得通红。
为了压抑极致的痛苦,他只好紧紧咬住后槽牙,咬得太阳穴青筋暴凸,一张英俊脸孔完全走了形,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个女人爱得狂野,恨得凛冽,她站起身,凑近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块玻璃板,“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就掉头走了。
望着杨柳渐远的背影,顾蛮生垂下头,失声痛哭。
除了等待他的五年有期徒刑,他终究像那沧桑的歌声唱的一样:
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噢,一无所有。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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