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怡走下台阶,侧头擦了下眼泪:“你昨晚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项戎也想问问自己。
眼里开始模糊,他虽站得挺拔,却始终低着脑袋,像个认错的孩子。
温怡看他一身泥泞的救援服,早就知道他去抗洪了。
“江策都告诉我了,说李承喊你们一起去抢险救人了,”温怡说,“我只是不明白,你昨晚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
是啊,为什么不留下来……
项戎在心中一声声地叩问自己,泪水凝成了一条线。
“是晏清让你走的吧,”温怡一猜就猜到了,“项戎,你知道吗?我在肿瘤科当护士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了,没有一个病人在去世时是坚强的,他们十分无助,十分渴望亲朋好友能陪在身边。嘘寒问暖虽然减轻不了生理上的痛苦,但至少可以抚慰脆弱的心。”
说着,温怡再一次红了眼眶:“晏清向来不坦诚,总爱替人考虑,因此老说反话,他只是不想让你两难,所以才让你走,可你难道不清楚吗?外面风雨大作,他还恶病缠身,在你犹豫的那一刻,晏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留下。”
项戎的心脏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千疮百孔。
他没有回应,想起昨晚转身离开时,那只在雨中突然勾住自己的手。
晏清只是嘴上让自己离开,可他所有的动作都在挽留。
自己却走得义无反顾,走得毅然决然。
一把扑不灭的火在心中燃烧,烧得肺腑衰竭。
原来自己已经错过了和晏清的最后一面。
又或者说,自己已经见到了最后一面,在漆黑的巷子口,那棵桂花树下。
只是那一刻,他不知道罢了。
项戎慢慢张口,唇齿都在发颤。
“晏清昨晚明明说……他说那些灾民更需要我……所以我才……”
“我知道你的责任重大,时间不容你做决定,”温怡叹了口气,“但你没分清楚,灾民们需要的人是鹿城消防,而晏清需要的人是你,是项戎。”
翻涌的悔意如潮水袭来,项戎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向理性的他怅然失措,即使没有风,身体也在剧烈晃动。
温怡不想再解释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部电话:“这是晏清的手机,他怕打扰你工作,于是把想说的话都发在了他自己的对话框里,你自己听听吧。”
说完,院子内的医生抬起担架,项戎欲冲上前:“让我再看看他最后一眼。”
温怡将其拦住:“项戎!晏清身上都是血,别看了!”
“让我再看看他最后一眼!”
项戎一把握住白布,却没有猛地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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