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就好。”美少年想接过白煮蛋。
“你就当我是想验证一个假说好了,算是帮我一个大忙。”
美少年于是不再坚持:“多谢。”
他的平静和彬彬有礼,让邓娉婷想起了坐在心理咨询室的自己。
因为太急于解决自己的困惑和不安,邓娉婷跳过了和咨询师慢慢建立信任的阶段,直接向她讲述了自己的困扰。
她在陈述整场事件时,也是如此的平静和彬彬有礼,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心理咨询师在每次咨询中,反复询问的是,“那你是什么感受?”
邓娉婷有问必答,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追问中,描述了自己的很多感受——茫然、愤怒、不理解,还有强烈的背叛感。
“背叛感?”咨询师对这个形容很感兴趣。
“因为我觉得和同学A相处得还不错,但是他是给我致命一击的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站在了那群人一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觉得被背叛了。”邓娉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有波澜。
“应该是同侪压力。”咨询师道。
邓娉婷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眼泪,第一次在咨询师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接受这个解释。
这是她最后一次咨询。
尽管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邓娉婷仍然下手很轻,丝毫没有让过往打扰到现在的自己。她甚至在这机械滚动白煮蛋的动作中,感到了一丝熨帖。
人心是太过精妙的一台仪器,需要小心珍视,她正在尽自己的努力,为眼前这个美少年提供尽可能的安慰。
也许是她多管闲事,但是她仍然衷心地希望,有人可以幸运地,在受到创伤之后,能带着更多的善意走下去。
而不是像她一样,后知后觉地经另一个咨询师提醒,才知道自己曾经遭受的,是校园霸凌。
从上一个咨询师到这一个咨询师,已经过了整整叁年。
这期间,邓娉婷害怕人群,害怕一切陌生的示好,害怕和人建立深刻的连结。她甚至害怕接听电话,因为这会直接触动那个让她直面伤害的场景。
直到“害怕接电话”引发了她一次职业危机,她才再次鼓起勇气,想要解决自己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然而,她对创伤始终回避,咨询了好几次,都对那个隐痛避而不谈。
新的咨询师很敏锐,在一次不经意的随口一提中,她抓住了要害:“我想听你说说更多这个事情。”
邓娉婷有些犹豫。
“没关系,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下个星期,如果你还想聊,我们再来聊。”咨询师友善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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