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娉婷看着他耳边在室内光下仍然熠熠生辉的珍珠耳钉,发现即使没有这颗粉光Akoya的点缀,晏孜的外表,也和所谓的“男性气质”相差甚远。
他的雌雄莫辨,更加来自于他对“雄性准则”的漠视。
从小到大,邓娉婷听到是“女孩子要文静”,而对男孩子,长辈们则有另一番教导——“男子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仿佛大方地示弱、叙说情感、袒露心意,对于“男孩子”而言,都是不可饶恕的原罪。
看来无论男性或是女性,大家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逃不开那只规训的手。
可是人并不是流水线上的标准零件,总有那么几个,顽强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坚持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邓娉婷觉得,晏孜的心口,刻着一个“勇”。
她用男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吗?
也许是在相亲市场上太常听到“女人一过25岁就贬值”,重生前的邓娉婷,常常觉得自己是一块熟得香气馥郁但快要腐烂的果子。在这样此起彼伏的声音下,她更是觉得叁十岁前如果没有结婚生子,那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焦虑,会让人动作变形。
媒人都有一双看似热情实则冷厉的眼,她们会把邓娉婷所有的“条件”摊开审视,然后精准地给她一个定位:外貌不会让你被人拒绝,学历也是你最好的嫁妆,所以性格只要温顺一点嘴巴甜一点,一定会讨男方喜欢。
邓娉婷努力去补足自己的“短板”,学习情感专家们所谓的“驭人之术”,在男方沾沾自喜提及自己所谓“成就”时,用许晴的眼神赞叹“你好厉害喔”。
然后在男方晕乎乎的注视中,害羞地垂下眼皮,掩去眼底深处的不屑。
——呵,就这?
邓娉婷的智商和经历,不允许她对那些所谓的“成就”由衷地崇拜,因为她知道,同样的事情,她有能力做得更好。
她唯一缺陷,就是这具肉身,没有那个屌。
她杏脸桃腮,她曲线玲珑,她用男香。
女性的生活是被“相夫教子”的叙事包围的,但是鲜少有人谈及其中的错位与陷阱。一个女孩,从“XX的女儿”到“XX的太太”到“XX的妈妈”,这期间,她到底有多少时间,是完全的属于自己?
精挑细选的未婚夫的不举,就是明晃晃的嘲讽,迫使邓娉婷直面那些压抑下去的自我,她不再刻意追寻世人鼓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亦不再担心自己错过“结婚生子”这似乎注定的女性命运。
爱情和伴侣,什么时候被神化到了如此地步?连爱情和婚姻绑定,明明也就是近百年来的事情。
邓娉婷当然没有放弃追寻“爱”,她仍然渴求亲密关系,人最深层的需求里,始终包含安全和被需要。只是延迟的叛逆期和自我的觉醒,让她矛盾得不可思议,她一方面沉迷于“假性被爱”,一方面又对那些趋之若鹜的男人嗤之以鼻。
晏孜出声打断了邓娉婷的思绪:“我要转学啦。”
邓娉婷将那些纠缠不清的想法抛之脑后:“这么突然?转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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