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到一所贵族女子学校去读书了。那所学校的老师都是魔鬼,不准我们跟男孩说话,也不准我们跟男孩见面, 除非有女教师陪同。表演节目的时候, 我因为要演罗密欧,剪了短发,有了好多小女友, 她们可爱极了,教会了我很多自娱自乐的手段——好像跑题了。”
“说下去。”
“你爱听这个?”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但是我已经说完啦。其实我认真想过, 我为什么会那么渴望别人的恭维——你不许笑我,”事实上,他面容僵冷, 完全做不出笑影, “我妈妈是中国人, 爸爸是北方人, 我既没有纯粹的血统,也没有高尚的性格,无论去哪儿都招人笑话。可是,多奇怪呀!那些人既看不起我,又想跟我跳舞。我也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是一群傻瓜,又难以拒绝他们的邀舞。人真奇怪,你说呢?”
他没有说话。
她也不需要他说话,她的表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这辈子真正喜欢的人可能就两个——不对,三个。一个是罗伯特,一个是‘朱丽叶’,我在学校的女友,她是个好女孩,现在应该已经嫁人了,或者跟别的女孩过上了快乐的生活。”她说,“最后一个,是你。”
“我?”
“是呀。”起初,她还有点儿发抖,有点儿想哭,但越说越快活,真情流露才能体会到的快活,“喜欢的人还能凑出来三个,但我真正爱上的人——只有你。亲爱的,我爱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也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光是想想都有些害怕。”
“怕什么?”
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嘲讽罗伯特的时候,言辞冷锐,令人难以招架,现在却像个傻子似的,只会重复她最后一句话。她撇撇嘴,懒得跟他计较——就当他高兴傻了吧!
“噢,你不懂,”她掏出手帕,擤了擤鼻子,“爱上一个人,便等于自愿戴上了锁链,并把锁链的另一端交给了对方,而喜欢一个人,是不用戴上锁链的。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不用对他们负责,也不用对他们忠诚,甚至可以又讨厌又喜欢一个人,但显然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
擤完鼻子,她不知道把手帕往哪里放,他拿了过去,又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
“只有你会这么体贴!”她甜甜地撒了个娇,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他垂着长长的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的视线回到了她的身上,声音冷淡而生硬:“既然爱我让你这么难受,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莉齐迷茫地望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说一个拐弯抹角的笑话,几秒钟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话音里的讽刺意味,竖起了眉毛:“你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噢,我恨不得抽你一巴掌——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爱上我,”他冷冷地说道,“等于自愿戴上了锁链。这是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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