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骤然响起门扉吱呀声,有人缓慢拍掌,精彩精彩,无论身段长相还是这唱词,都十分易得成名,可惜可惜。
我折过身瞧,膝盖下疼痛加剧,十分无力,却好死不死的是方才在楼熙面前戳穿我的东陶先生。
我透过大雪瞧他细致眉眼,才发觉这原来也是个十分会打扮的美男子,虽则年纪偏大。
雪中的东陶先生灰衫隐有暗色同底流纹,精致内敛,并非我初见大略扫过时以为的朴素。长睫斜刺入鬓,代表不常皱眉,极少有不顺心之事。眼角唇边没有笑纹,平日生活十分克制。唇薄而秀气,显见薄情寡幸。
然后总和起来,他是位耐看的美人。
东陶先生撑了把伞,却只罩着自己头上雪花,蹲下身来静静看我身上披雪,怎么不唱了?
我并非戏子,何况,也委实不大喜欢你这一类。我耷拉着眼皮打哈哈,尽力克制膝盖下七分钻心疼痛,面不改色同他皮笑肉不笑。
东陶也不恼,见我满身银白,悠哉道,若是再冻下去,说不得便会冻死在此罢。在下倒是很想知道明日二世子出门,陡然瞧见这门前一具面容扭曲的冻尸,会作何感想。
还能做甚感想?不就是吩咐个小厮再将这冻尸扔远点儿么?我软软接话,眼前有些模糊,倒也并非冷,而是实实在在的疼。
东陶又伸出一只手,抚上我一条垂搭无力的腿,轻轻道,那可不一定。呵,想不到忘川谷谷主一别十余载,不止相貌,连骨骼也如此年轻。
我十分疑惑瞧着他,不想东陶收回手去,自衣襟里掏出一枚细细尖尖的物事,可不正是他从我穴位中取出的那枚银针么。
忘川谷主,玉面先生,不知在下是否猜中?嗯?
他末尾音拖得十分悠长,并非疑问,而是陈述。的确,我多年不回忘川谷,连这名字也早已不大记得利索。
多年前在下与谷主曾有一面之缘,可叹谷主记性似乎不大好,早已忘记。
东陶又扳过我拧在一起的手,轻轻抚上那道横亘整只手掌的断纹,天机神算果真没有说错,忘川谷主乃是早夭手相。
我乜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东陶抬起头,语气十分清浅,当年我去忘川谷求过一张面皮。
哦?
为一个毁了容的人而求,后来他得了那面皮,却横祸陡生。
唔,我当初为了避劫而换过的无数面皮。却原来懒散下来就着卖掉也能让人陡生横祸。
难不成是替我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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