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东园那头散席,孟玉归到正屋里来,脱了薄氅踅至床沿上坐着,随手拾了张宝钞瞟一眼,懒散疲倦地笑了笑,“你的钱搁着也是白搁着,家里的吃穿用度也不要你开销,你留些放利的本钱在身上,余下的,我替你去办些田地,比现银子稳妥许多。”
梦迢叠着腿儿伏到他肩上去,一时间竟露出些娇态,“我也正这样打算呢,娘不是也托你置办田地?我们俩的田地庄子挨得近些最好,管事的打理起来也便宜。”
“哪有这样巧的事,要挨一处就有挨一处的?我去寻吧。”
说着话,孟玉顺势一倒,枕到她裙上去,仰着一对多情的桃花眼,抬手抚了抚她的腮颊,“辛苦你,大雨天的,又在外头奔波一日。”
烛光昏哑,难得这样温情时刻,一切的谎言假象都剥离了,倘或还有一点,只剩夫妻俩各自守在肚里的一片心。
梦迢那颗心,有些想蹦出来的架势。她拂着他的鬓角,低着温柔的眉宇,“你在家周旋一天,也是辛苦。小蝉花巷那处房子,你打点得真仔细,都是齐全的,像真是常年住着人似的。”
孟玉的笑眼有丝闪躲,“原本就有人住着,是我打那家人手上租过来的。”
“多少钱?”
“不费多少,给那家人另寻了处好些的房子,他们还不乐得搬?”
孟玉大约不愿在这些枝枝节节的小事上费舌,将她一缕零散的头发闲耍着绕在指间,玩了一会,像有些不耐烦,又丢开,在她裙上翻了个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前春恨(八)
屋檐上玉漏渐缓,窗户大开着,吹得灯影零乱。银霜色的帐壁上映着个庞大的影,像个畸形怪物。
孟玉抬抬脑袋,将手枕在脑后,仰面望住梦迢。他撇开小蝉花巷那处房子的事不提,转而问起要紧事,“董墨难缠不难缠?”
要说董墨难缠,他却有些闷;要说他不难缠,却疑心太过,梦迢同他说话,时时刻刻顾虑前后周全,生怕他那双凉丝丝的眼睛在她一堆话里挑出个差错。
她乏累地轻叹,“是有些不好糊弄,比别人多长了一副心眼子。”
“那可不是?”孟玉笑得不以为意,“能在都察院当差,你当是一般人?可监管着那么多官员的呢。面上是调到济南布政司官民生,依我看,没那么简单,必定是想在这里有一番大作为,回京好升任正都御史。”
梦迢大吓,“这样年轻就想升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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