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宋月临正躺在椅子上,似有些出神地望着天上火红的霞光。然后,宋胤珝匆匆走了来。
“朕问你,”他不等她起身行礼,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色苍白地紧紧盯着,“你的眠蛊怎么解的?”
宋月临只用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于是,她很平静地回道:“君上若是听了同命蛊那件事来的,那确实是没错的。”
他像是突然定住了,呆呆地看着她,松开手一时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了两步。
但宋月临只依然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所以君上,永章只求你两件事。放过其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若是谢蕴不在了,请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宋胤珝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转过身慢慢走了。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那脚步竟好像有些跌撞。
宋胤珝在承乾殿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当光明透过窗纸洒落进来,他慢慢走到门口静静望着晨光,望了许久。
然后,他对常禄说:“去天御司。”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路途竟这么难行。但他终究还是站在了天御司的门外,且要去见那个终于赢了自己的人。
谢蕴正坐在了抚琴阁的水榭里煮着茶,不知也是一夜未眠,还是起得很早。宋胤珝走过去,坐在了他面前。
“你想要什么?”宋胤珝并没有接他递来的茶,只沉静地看着他,如是问道。
谢蕴一如从前那样从容地回望着他,淡淡笑道:“于朝堂之上,我别无所求。君上想要谢蕴的命,我不能给,因为我还有想要活着好好珍惜的人。但是作为交换,我可以离朝。”
宋胤珝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却又凉凉地疑惑看他:“你肯为了她放弃一切?”
他笑了笑,拿起面前的茶杯随手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掉,然后拎起茶壶重新慢慢往杯中斟着茶:“我与君上不同,想要的从来都不在这朝堂之地。”他说,“我已得到了这世上最难拥有的,旁的东西可有,亦可无。”
话音落下,他略略一顿,又意味深长地抬眸看着他,一笑:“天御司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谢蕴就倒下去,毕竟当年我也是被这百年的神院用它自己的规矩选出来的继任者。”
宋胤珝听出了他的意思,但这番谈话却令他心里闷闷地钝痛无从发泄,让他久久无法出言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像是终于找到一些清晰的理性,问道:“你打算让谁接替你?”
谢蕴似乎也不意外他会问这个:“这要看长老会议如何决定。君上应该知道,这种事我不过只能提个建议。”
廊外的翠鸟开始叽叽喳喳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阵晨风吹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宋胤珝静静看了他片刻,说道:“若朕猜得不错,你即便退下了这少卿之位,也迟早会入席长老会。以你在天御司的地位,这不过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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