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他,眼瞳在微光里发着亮,“还接着讲么?”她没想到他还能继续讲。
“嗯,”他点点头:“除非你不听了。”
她当然想听的,“讲到海外公司的江总了,你说他大部分时候在韩国,但实际上家也是上海的。”她记忆力一点没受影响,条理清晰。
他揉揉她头发,感叹说:“对啊,他真是个怪人,其实也没有必要长期驻外的,上海有老婆孩子,他却每年只有一两个月在上海,真不知道他这是图什么?”
“嗯,”她想了想说:“这可能就是婚姻的长期持有者和初期人员的差别,也许年深日久,你就和他一样了,那时就能相互理解了。”
他捧起她的脸来认真看看,不满道:“说得好像你很明白似的。来,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一点也不介意先调回来?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回厦门去,一想到还有四个月要两地分居,我就觉得很漫长。”
他一本正经的实话实说,真挚神态特别可爱,她看着看着一个没忍住,就笑了。
被他扣着肩头摇了摇:“笑什么,你是不是无所谓?”
她含笑的小声提醒他:“我下周要来例假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
“不是么?”
他想了想,又说:“也是这个事情,但不全是。”
她还是笑着看他解释,他终于放弃了,怨液的瞪了她一眼,把挣脱出去的她用力收进怀里来。
他抱得太紧,她昏昏欲睡前,还在心里想,这么抱着睡大概会缺氧。却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在问:“惜惜,你后来,想象过你妈妈长什么样子么?”
他问起她妈妈,她好像半梦半醒跌进另一个时空里去,她说:“隔得太久了,我已经拼凑不出她的样子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那天赶去医院,想见见她,其实并没想好如果真的见了面,要说什么。也许,真的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现在长什么样子,替十岁的曾惜看一看,替十五岁的曾惜看一看,二十岁的曾惜......”
他轻轻抚着她后背,在心里心疼的想,我替你看过了,但我怎么才能告诉你呢!
她朦胧着,忽然很想表达,“我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同桌,有一年过元宵节,她带我回她家去吃饭。我看到她妈妈站在厨房里和我们打招呼,围着小方格的围裙,胖胖的,脸上像涂了层清油一样发亮,一笑起来会反光;不一会儿就做了很多好吃的端上桌子,她给我盛饭,我看到她端碗的手指也是短短的,圆的。我那时就想,我也要一个这样的妈妈,她会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后面忙碌,然后到处都是水蒸气,冲淡了视线,我会看不清她的脸。”她说着说着,气息渐弱,渐渐要睡去。
他仍旧轻轻拍着她后背哄她入睡,一边替她补充:“也许,她真的会做很多好吃的,她比你记忆里胖了一点点,但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圆;她真的站在一扇玻璃后面,不过没有水蒸气,灯光特别明亮,一尘不染..…”他喃喃说着,越说越久,越说越远,渐渐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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