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已死,那么再如何暗示真相也只是徒增伤心,秦凌权且用几条专业术语糊弄过罗放的疑问,又因为怕接着说下去暴露情绪引来怀疑,便找了个理由匆匆切断了通话。
伴随着将信将疑的一声“再见”,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他合上光脑,抬起头,隔了一扇玻璃,看着“午睡”的罗熠踌躇片刻后,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
他走得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到窗前将落地窗彻底拉了开,他缓步行至摇椅旁,看着罗熠那张含笑的脸,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现在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
听从家族安排过来的时候他就清楚,罗熠绝对活不过四十岁,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在有限时间里看顾好他的身体,让他尽量活得舒服,少些痛苦,以期为秦家赚取更多利益。
罗熠一生中遇到的尽是些不得不应付的虚情假意,自然也明白这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之上的关系,因此在最开始时,他并不愿浪费时间精力去同这位舅舅虚与委蛇。
左右是各取所需。
所幸,秦凌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他调配的那些药剂虽然会损伤人的脏器,却可以将精神上的痛苦减轻到近乎于0。再加上他本人是个活泼且自来熟的性格,和秦家事业的牵扯也不过分深入,相处两年后,他们这才建立起了一些交情。
万事开头难,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多了。
随着交情由浅至深,秦家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弱,罗熠渐渐将一些不宜让秦家知晓的任务交给他处理,而他也幸不辱命。这样来回试探几次下来,虽然谁也没明说,但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朋友。
帮着做些不好让人知道的事,瞒一瞒家里,秦凌对这段友谊的定义便是如此。此种单纯的认知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那天,罗熠神神秘秘地说要请他帮个忙,而他不疑有异,很痛快地便点了头。
当时的他并没有料到,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罗熠。
克隆人,他一眼认出那泡在绿色休眠液中人影的来历,同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罗熠点点头,简短讲述了这名叫“十一”的克隆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后,又细致地描绘了他的计划,一个在他死后,由一个替身代替他继续活在人世间的计划。
他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讨论的不是剥夺另一个人的人生,也并非将自己的身份乃至打拼半生的基业拱手让人,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点子。但计划的周密程度透露出他蓄谋已久,秦凌也渐渐从他的字里行间品出了一股怨毒。
怨恨生者,怨恨死者,平等地憎恨这世间,被命运玩弄后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怨毒。
秦凌从未见过素来骄傲的外甥有如此不体面的时候,即便明知自己若是接下这任务便是造孽,一时间竟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趁着他的怔愣犹疑,罗熠接着用一种怅然的语调坦诚道,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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