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从——六年前春季的雨夜,官家于梦中惊醒,“决明”二字脱口而出——从那时开始,这两人的行为状态便不再方应看的预料之中。
短短几步路,方应看心中思绪轮转,走至父子二人面前时恭声问好,笑容恳切,丝毫不见任何破绽。
“臣方应看,拜见官家,拜见太子殿下。”
青年身着锦衣,眉间洋溢着由衷的欢欣笑意,这般说着,他递上由瓷瓶装着醉梦浮生和解药。
侍从用托盘接过放在桌上,赵桓拍了拍椅子,让方应看过来坐。后者有些讶异,笑了笑,坦荡荡地坐下,又有人上前为他斟茶。
两个小瓷瓶样子小巧精致,一蓝一绿,蓝瓶是醉梦浮生,绿瓶是解药。赵桓若有所思,赵佶按耐不住,伸手拨开瓶塞将倒在托盘上。
两颗药丸颜色差别略大,在托盘上蹦跶。
它们与赵桓梦里宫九拿出的药丸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方应看回京之初便在赵佶的指示下将药丸送至李宅供王怜花研究,赵佶眼见地冻天寒替身少年愈发虚弱,忧心忡忡等不及,便催方应看带药,王怜花来人,一同看着替身少年吃药。
赵桓实在不好意思对他爹说就这么中毒毒着也没事,毕竟赵佶难得对外人如此关心。替身少年如此被赵佶关心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与赵桓关系亲密,赵桓甚至愿意将不可说之事告知于他。
这在赵佶看来,自然意味着替身少年不仅仅是赵桓一人的心腹,同时也是他的心腹。
替身少年生病是假,但中毒是真——赵佶如此坚信,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严冬时节身子虚弱是多么难熬,是以赵佶只希望替身少年能早日解毒,健健康康地假装生病。
雪愈下愈大,王怜花与追命姗姗来迟,前者绯衣如烈火,更衬得追命面色苍白如纸。
接王怜花的马车中途去了神侯府,追命也中了醉梦浮生,赵桓的意思是两人一起吃了药,再看效果。宫内有太医,也有王怜花,更好诊治。
两人问过好,追命朝赵桓悄悄眨了眨眼,一如既往。
赵桓放下心来。
自追命回京后他是第一次见到他,看样子并没有大碍,只要解了毒,追命还会是那个跑起来谁也追不上的追命。
几人落座,王怜花看见托盘上的解药,道:“神通侯拿的解药是对的。”他瞥了眼方应看,后者勾唇一笑,王怜花继续道,“罗刹教虽然作风不正,但很重视声誉,不会自掀招牌。”
方应看的笑容不变。
王怜花的话将重点引向罗刹教,却有意无意削弱了方应看的贡献。
追命低下头,忍笑。
赵佶看了两人一眼,道:“若非神通侯出力联系,想必不会如此轻易得到解药。神通侯,有劳你了。”
方应看露出谦虚的微笑,轻轻摇头。
王怜花替赵桓把了把脉,眼神微妙地收回手。少年太子依旧脉象虚浮,胃热络伤,郁愤忧思之象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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