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夜晚早就不冷了。他穿着短款的睡衣路过赵荼黎去阳台洗脸,一阵水声后,开启推拉门带进来一阵风,嗖得赵荼黎眼睛像被按在冰箱前,冷气直接蔓延到视神经,让他不自禁地闭紧了又睁开,还觉得空荡荡的难耐。
鼻头红通通,不知是哭过还是被辣的,他擦过赵荼黎时扫了他一眼,没打招呼。
然而赵荼黎一眼就认出来他的下铺是沈谣,现在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导演沈钧的侄子、年前提名过学院奖影帝的沈诀的亲弟弟。出身名门,根红苗正,从上一代开始集体跑偏,只留下一个呆在军队,其他要么下海经商,要么闯荡演艺圈,却都大获成功。
四年前,沈谣十五岁,演过意大利导演加科莫的传记片,一个摄影家在旅行途中偶遇的东方少年,他没看过这部片子,却晓得因为其中色彩瑰丽的画面和晦涩难懂的台词解读在文艺青年中流行过一阵子,至今还有点入门必看的意思;两年前,演过一个日本导演的片,男一号的少年时期,十七岁的沈谣那会儿眉清目秀还带点女气,但演技已经有了往后惊艳的雏形,四十分钟完全不够他展示自己。
他以为这种人要么出国深造,要么也不会在这个破地方规规矩矩念书。事实证明能有这种履历的人,多少还是奇怪的。
学长,他沈谣啊?
奇怪吗?我刚开始分到这宿舍时看到是他在铺床,也挺奇怪的。江久靠在自己床边,有点追忆往昔的味道,那会儿我们小沈连床单都不会弄,我给他铺了,为了回报我,上学期的人像摄影作业他做我的模特。
傻了啊你?
赵荼黎摇头,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惊鸿一瞥,难以自拔。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压低声音凑到江久耳边上:他真的比大银幕上还要好看。
江久高深莫测地偏开头,露出一点坏笑,提高了音量:小沈,他说你好看。
床帘里的人探头,薄唇紧抿眼圈发红,刘海被撸到头顶用个发卡夹住,尖尖的下巴稍微内敛,矜贵得仿佛童话书里的小王子。而他好像的确对自己的外貌有自信,方才的情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谢谢,你也是。沈谣盯着他的眼神里藏了把钩子,轻巧地把他的魂攫夺,前途不可限量这话别人说的太多,不过我觉得上升仍然很大。
不多时他就知道,沈谣那天晚上刚巧失恋了,而且很不幸是被甩的那方。
还没来得及熟识他就对赵荼黎说了:我认得你。这是一句废话,现如今整个中国还有谁不认识赵荼黎呢,写了他名字的通稿正在门户网站的娱乐版挂着,颇有些乳虎啸谷百兽震惶的意味。
他忘记给经纪人小姐发短信了,因为他们坐在沈谣的床位将就14寸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看了一部变形金刚。沈谣说这种时候只有爆米花商业片,最好还是叮铃咣啷的超级英雄才能治愈失恋的创伤,他毫不避讳在刚认识的赵荼黎面前提这事。
早晚都会知道,怕什么。明天整个表演系和导演系都会知道我被甩了。他抱着个杯子说的无所谓,电风扇造出的凉风把他一缕头发吹得在耳畔晃悠。
为什么是导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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