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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司言手指描摹盘子的边缘,“这是朕翻了好多书,亲自配了材料,让他们一窑一窑试出来的。”

韩佑脸色变了,刚才他只是震惊,现在却感到有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陛下,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司言毫无所觉地望向他,“怎么?”

韩佑皱眉急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若是高党拿重开温窑的事情做文章,陛下会失了人心!”

“这些都是朕拿内务库的银子做的,没动国库一分一厘,跟人心又有什么关系?”

韩佑心里着急,面上就带出来一些焦躁,“陛下只要做了,就会授人以柄,就会被人说是重蹈景帝覆辙!”

夏司言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得很难看,“先生,对你来说,人言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

韩佑垂眸道:“陛下,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人言即是人心,怎么可能不重要?”

“这些瓷器真可怜,”夏司言把他刚放下的盘子拿起来,逆着光看,怜惜地说:“他们只是一些不会说话没有感觉的东西混在一起,在窑里烧制出来,却要被人说是祸国之物。”

说完他抬手就要砸,韩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罪不在物,在人心。”把盘子从夏司言手里取下来放好,握着的手腕一直没有放开。

夏司言低头看了看他们交握的地方,声音很低地说:“先生,朕可以不在乎人心。”

“陛下……”韩佑想劝诫他,却觉得那些大道理讲出来很没意思,他也想不在乎人心。可是他们都是游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他想要往上爬,爬到顶峰,爬到俯瞰众生的位置去,这条路容不得半点闪失。

夏司言抽开被握住的手,又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把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唇上,含糊地说:“先生,可不可以有一次,在人言之外,卸掉你的外壳,把你的心给我,朕只要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说到后面几乎是气声。他的手顺着韩佑的手背摸进宽大的袖口,探进去,抚摸到手臂上柔软而细腻的皮肤,韩佑没有躲开,也没有把手抽走。

夏司言摸了一会儿,像是忍耐了很久似的,突然一把将韩佑扯到身边来。韩佑一个踉跄差点摔到皇帝身上,手撑在御榻上才稳住身体。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夏司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腰腹。

“陛下……”韩佑叹口气,抬起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把手落到夏司言头上,插进他黑而浓密的发丝,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抚摸,叹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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