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桑浊孤单地站在门槛之外,朝着门内张望:
破庙之内,屋瓦倾塌,雪花落到篝火上方,转眼消失不见。
破庙里,一身蛮力的小女孩,轻而易举地折断手臂粗的木棍,往篝火中添柴,走路的时候,系于足踝的铃铛叮当作响,咬上一口温热的包子,不忘匀出一些碎屑,喂一喂装在酒坛里的怪鱼。
也有满身酒气的青年,卧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从头到尾沉默不语,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酒。
那人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件较为宽大的衣衫,在篝火后冲他招手,“进来呀,试一试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桑浊站在暗处,不为所动,那一室的暖光看似离他很近,只一步,可对于桑浊来说,依然遥远。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属于那儿。比起光明,他明明更喜欢黑暗,阴冷的地方。
可那人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将他带了进去。
跨过高高的,腐朽的门槛,桑浊见到了那个喜笑颜开的小丫头,见到了那条养在酒坛子里的怪鱼,见到了那个性格别扭的醉鬼,还有攥着他进门的那个人。
白文星说,他从没见过桑浊的笑脸。
可他被那人带进破庙的那一天,他明明笑了。
桑浊略带稚气的笑颜在姜染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杂乱蜂拥的记忆,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
最后的最后。
在那个昏暗的囚牢之中,瞿清泉给昏迷的银眷喂了一颗丹药后,站在了那人的身侧笑话他,“你废了人家的修为,将他打入了囚牢,现在又来关心他的死活,莫不是看上他了?他如今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可都是拜您所赐,不恨你就不错了,你想对人家好,倒是放在明面上啊,暗地里偷摸喂药,算什么?他醒了,依然什么也不知道,依然恨着你,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修仙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在高处站的久了,不知人间疾苦,我偏要把他拉下来,让他看看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模样。”
他眼看着银眷放弃修仙,改道修妖。从一无所有,到人人敬仰,一路披荆斩棘,饱经磨难,最后站到了他的身边。
“先生,你说他是块木头,我看他一点也不木,你走到哪里,他都死死地盯着,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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