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扒出来发这个信息的是余殷良……那没事了,阿晃的手下败将,钢铁傻逼罢了……”
“云爹,你说句话啊?”茅柯不满道,“我一个人唱独角戏真的很累。”
——也是因着他当真是恐慌了。
必须得靠着不停跟人说话,他才能稍稍排遣那股心头不断躁动的负面情绪。
荆云道:“你也不知道实际情况,你少说两句吧。”
群里早就炸开了花,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硬生生忍下来了讨论的欲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在网上看到了学院大群的聊天记录截图。
不少学生都因为过激发言而被抬上了风口浪尖的位置,被精心剪辑的聊天对话在网上飞快传播——只要打上“陨日”二字,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博得眼球,捞到空前的热度。
评论区充斥着大量的谩骂,还有人将“穹海之耻”冠在了他们的头上,仿佛只要在他们身上宣泄污言秽语,就能让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压力缓解一些。
与之相反的是,澄清的热度却是寥寥无几。
“这不就是纯粹拿我们当乐子吗……”茅柯抱怨起来。
荆云道:“那也没办法,只能说,受着吧……事儿确实是我们这里出的,除了挨打还能怎么样?”
好友的话让茅柯没了同仇敌忾的情绪,他悻悻道:“干嘛啊,这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闻言,荆云把手机转过来,将进度条拖到了最开始。
视频是无声的,大概是荆云设置了静音,但即便如此,那从天而降的烈焰依然让茅柯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个拍摄角度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一只毫无抵抗力的虫子,除了束手待毙以外没有任何办法,眨眼间就会被这股有毁天灭地之势的火焰所吞噬。
荆云道:“发布的人说,这部分画面是在看别人直播的时候录下来的。就在这之后没多久,主播的直播就中断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凶多吉少了。”
茅柯愣愣地接过手机,把那十几秒的视频看了又看:“不是,这是哪只妖啊?不能吧,这强得太离谱了……”
荆云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傻瓜舍友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以后,他沉沉道:“这是阿晃。”
茅柯:……?
“吓到了吧?你都这种反应,那其他人更是了。”
荆云把手机拿了回去,躺了回去,面向了墙壁。
他背对着茅柯——仿佛只有摆出这种自言自语一般的姿势,他才能把这些话还算顺畅地说出来——慢慢道:“有消息说,阿晃的妖化程度达到73了。之前几个跟他类似的例子,我也看过报道,妖化程度超过60的,最后全都理智崩塌了。”
他深深地吐出气:“阿晃会是个什么状况,会不会成为那个‘例外’,我不知道……”
73。
一个普通的数字,一旦被赋予了某种“意象”,就会染上相应的情绪色彩。
59是黑色,60是黑色,61是红色——73则是比61更红的红色。
今天晚上的冲击性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妖物学会了声东击西,毫无征兆地突袭穹海;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突然得知舍友竟是九阶妖物的容器,可能还是妖的奸细;再现在又是,舍友正在攻击罗家的实验室,据称是因为“罗家正在研发的妖物一旦成功,将是妖物的终极克星,因此妖不顾一切也要将其毁坏”——荆云感觉脑子里一片乱哄哄,闹挺得厉害。
“他明明那么喜欢小葵,怎么会是为了骗资料才接近她”,这行字在聊天框中停留了好长时间,最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替林暮晃说话的同学,没过多久,私人信息就被泄露了出去,遭受了大范围的攻击。
现在跟罗家作对的人,都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敌人”,他不敢发出一丁点有异议的声音。
茅柯和他是同款迷茫:“没人去实验室看看阿晃具体是个情况吗?”
“都堵在路上。”荆云恹恹道,“有人在直播骑自行车过去。”
茅柯用关键词搜索了一下,刚进直播间,在一片黑灯瞎火中,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方正的下颌和两个醒目的鼻孔。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摄像机是固定在了自行车的横杆上,只能从下拍到对方一抖一抖的双下巴。
主播操着一口穹海口音的普通话,扯着嗓子大喊道:“加油!加油!家人们,给我再鼓鼓劲吧,这样下去,天亮的时候,我一定能骑到了……”
茅柯看到对方的头上全是汗水,可以想见这一晚上的运动量不轻松。
切换了好几个直播间,每个主播都在争先恐后地蹭着“林暮晃”、“罗家”、“妖堕”的热度,但所有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只是不断地搬运着不知道源头在哪儿的二手听闻,让垃圾信息再污染一遍人的眼球罢了。
茅柯长叹一声:“前线就没人了吗?”
网上流出来的都是林暮晃刚进实验室时的照片了——老实说,茅柯是头一回见到舍友那么阴郁的样子,乍一看都没敢认。
怎么说呢,很符合大伙儿心中对“大反派”的印象。
“谁敢去?”荆云苦笑一声,“都知道要是报道出来,是能一夜成名的终极大新闻……但谁敢拿命赌?”
茅柯愣了愣,突然道:“不对啊,那没人在前线的话,阿晃妖化程度已经达到73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荆云没有回答,只是表情似哭似笑,复杂难言。
茅柯的手指下意识在屏幕上滑了一下,随着刷新的圆圈一转,一张模糊的照片弹了出来。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倒抽一口凉气:“云爹……这不是卫承乐吗?等下,他这是在阻拦阿晃吗?”
他呆了好一会儿,关掉了当前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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