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乱糟糟的,一片狼藉——常年处于深宅的女人对打仗、离开家有着比男人更深刻的恐惧,因此都是凄凄惨惨的,哭闹的也有。
常意倚靠在墙边,有些困顿。
今夜这样忙碌,应该没有人找她麻烦了,她想一个人好好歇一下,毕竟将来能不能好好活着还是个问题。
人往往是不能念叨的,常意心里的话还没落下,就像路边趴着的狗一样被行人踢了一脚。
常意瘦弱,被踢得身子一缩,便是一团刺眼的光照入她的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团光在她眼前晃了一晃,眼睛一阵干涩刺痛后,常意才隐隐约约看见了面前的两人。
常笑莺刚将踢她的脚收回去,常熙回则提着一盏灯笼垂眼瞥她,向来矜傲的面容此刻面无表情。
兄妹俩衣裳首饰珠玉堆砌,傲慢得如出一辙,像淮阴侯府前两只昂首的狮子。
被踢得腿抽了一下,常意一言不发地抱住腿,弓起身子。
大夫人在这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没有管住他们俩,又让他们出来撒泼了。
“你干什么,我踢得有那么重么?你装什么呀!”常笑莺语速飞快地骂道。
第5章 同谋其五
“你躲这干什么!是不是想偷偷跑了!”
常意知道她只是乱说一气,泰然自若地摇头。
常笑莺年纪不大,脸上尚且还挂着婴儿肥,脾气却已经不小了。她斥骂间呼吸急促,显而易见是特意跑过来找她的。
常意低垂着眼抱腿蜷成一团,不答一句话,一副懦弱胆怯的样子。
她向来都是表现无趣,等着两人久了自然乏味,她身材瘦小打不过别人,只能最大程度避免受到伤害。
常熙回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从母亲房里跑出来找这个不甚重要的庶女,但他和妹妹自小关系好,对她从来都是千依百顺,也只好依着妹妹的性子,提着灯陪她走到花园胡闹。
他脾气品性也没比常笑莺好到哪去,但到底是嫡长子,懂事比妹妹多,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他平时虽然也跟着逗弄讥讽这个像木头似的庶女,现在却实在没心情去找别人麻烦,因此说了不到几句眉目就含了烦躁。
常熙回勉强压下性子,温声劝道妹妹:“你若有什么话,尽快说了就回母亲那吧,不重要的事路上说也行。”
“可……”
常笑莺轻轻咬了咬唇,双手使劲揉拧自己的褂子外摆,身上好像长了虱子似的,一张嘴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常意也有些烦了,她自知春娘和自己什么地位,平日里谨小慎微,从没一点大姐姐的架势,不敢惹一点麻烦。可哪怕装成痴儿傻子,都会被这对兄妹闻着味来找麻烦。
府里庶女不止她一个,她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常笑莺,让常笑莺全府上下只追着她一个人折腾。
好在常笑莺年纪小,不懂什么,找起麻烦也不痛不痒,只是小打小闹,常意也就闭眼忍过去了。
“你说话啊!跟个木头似的,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常笑莺看着常意这一副呆呆的样子,眼睛都气红了些,娇蛮地跺了跺脚,一个用力拉着她袖子将她拽了起来,又狠狠一推。
常意跟个纸扎的人似的,单薄的要命,被常笑莺拽起来又推攘,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无,直直向后面倒去。
常笑莺把人推倒了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拽常意的手,可她反应迟钝,连袖子的一角也没摸到。
常熙回倒是赶上了,他虚扶了一把常意的胳膊,感受到如同树枝般纤瘦易折的手感,垂眼看到这个庶妹泛黄并不好看的脸,上面的表情宁静无波。
他心中有一丝怪异,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将常意轻轻一带站稳,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撇开脸。
常笑莺三步做两步走到她面前,激动地揪起常意的衣领。
常意终于和她对视,常笑莺一对圆眼瞪得通红,眼里泪光涟涟,仿佛她才是那个被讥讽、被欺负的人。
太过简单也不好,那双眼睛里的含义太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常笑莺心里藏着事。
常意心里想着常笑莺急促的语气、不停揉拧的双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意沙哑着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常笑莺颤抖的声音打断。
她用只有她们俩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声线抖得好像一碰就碎得散落一地了。
“你们快走。”
常意一惊,反手扣住常笑莺。
为什么让我走?
为什么是我们?
……是府里有人要害她和春娘!?
常熙回看两个人都情绪激动,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了,强硬地扣着亲妹妹的手拉了回来。
常笑莺说完这一句话,仿佛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又是释然又是害怕,还有心虚,抽抽泣泣的,头也不敢抬。
“够了……”
常熙回没听到她们俩说了什么,看着自己抽噎的妹妹,又看了看被推攘一番形容凄惨的常意,一头雾水,本来不甚在意这个庶妹的冷硬心肠泄了一泄气,正准备组织些措辞说一说亲妹妹,这次未免有点过了。
他尚未开口,却被一声惊呼截了心思。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