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策看向不远处的群山,特殊的气候让山前公路旁边的谷中笼罩了大片的云雾,他转过头看她,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艰涩:“宁奚,我把小橘子从出生带到她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在你醒不过来的日子里,只有听着小橘子喊妈妈的时候我才能察觉原来你还在我身边。你现在想带她走?”
宁奚心口一痛,眩晕感让她都无法抬头去看他的脸:“你今天做的事情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吗?”
“宁奚,你打定主意要走,我能用什么留下你?”他手指一颤,极力克制住要去碰她的手,低下头去,以免被她看到微红的眼睛。
“除了小橘子能让你留下,还有什么,”谈策被胸口涌上的闷痛激的几乎无法呼吸,他松了松西装的领口,抓住女儿毯子的手微微一松,“你要带小橘子回外婆家,好——我来安排,李峤会在周围负责你们的安全。”
“你也不要再去找青姐的麻烦了,是我问她要的照片。照片那里被裁掉的人是贺池吧,你给我的那张照片处理得不错,要不是我潜意识里觉得我身旁好像有一个人,不然真的要被你骗过去了,”宁奚声音一顿,从包里拿出那个装着照片的信封,“还有被你处理的签名,我那些同学聚会以后怎么也联系不上的同学,老师……谈策,为了不让我记起来,你真是煞费苦心。”
谈策看着她从信封中拿出那张照片,抵在她身前的手掌不由得攥紧。耳边的幻听此刻再度出现,他侧身闭上眼睛,手指死死地扼住自己发麻的左手,直到掌心的伤疤开始泛红,他低低地喘了一口气,听着她的声音。
“我隐约能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人。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会慢慢记起来,”她看着照片上自己的脸,淡淡笑了笑,“你能把他的痕迹抹掉,但是记忆却没办法抹掉。这几年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情,只有这件事……你瞒不了我。”
谈策睁开眼睛,胸口的疼痛让他没办法马上发出声音,他缓了几秒,终于抬起头去看她的脸。其实他想问,难道贺池在她心目中就这样重要,重要到即使忘记也要重新再记起来,重要到不惜离开他。可是他知道答案,这样问并没有意义。
“你定好时间,送你和小橘子回外婆家。听说你阿婆喜欢玉石,我会挑几块成色好的带过去,”他神情如常,隐在黑暗中的手指隔着衬衣揉捏着手臂上未完全愈合的新鲜伤口,“你待够了可以给我电话,我去接你和小橘子。”
说到这里,他声音停了停,看向她的眼睛。
“我的电话……你不用拉黑,我不会随便打过去,”他又伸手碰了碰女儿的小脚,声音哑了哑,“我道歉……宁宁。如果你觉得查清楚,然后记起贺池的事情对你来说好受一些,那我以后不会再阻拦。”
“但是无论你记起了什么,都必须回家,实际上你也逃不掉的,”他目光沉了沉,喉咙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割,从中发出一声极低的苦笑,“即使记起来以后,你不想再见到我也无所谓,我可以去见你。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能让我每天见到你。”
反正之前的很多年都是这样的,所以哪怕今后的无数年也是这样都没关系,只要能见到她就好了。再阻拦她查下去,他怕有一天宁奚真的会消失,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消失。细算算,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如果我不想再见你呢,谈策?”她咳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哽咽。
他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她的眼睛。
“每天都见面不行的话,可以隔一天见一次,即使你不说话……也可以,”他声音顿了顿,呼吸都在颤抖,好像急于寻找一个借口,“父母太久不见面,不利于小橘子的成长。宁宁,为了小橘子,你再不想看到我,也忍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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