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开始怀疑刚才那根本不是睡意,而是剧毒袭身的前兆。
李管家却不懂她为何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只道:“那人还带话来,太医署的医官说了,如今已过一个疗程,接下来的药方要依大人如今身体情形做修改,还请大人找个方便的时间,他们好派人过来问诊。”
仇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喉咙烧得慌,见李管家等着她回话,仓促间嗯了一声,糊弄道:“你安排就是了。”
李管家得了话,收拾好东西便告退,
仇红却百思不得其解,寒赋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到了明目张胆从她所服汤药下手,取她性命了吗?但这手段未免太没水准,她要是真因汤药出事,他不也难辞其咎?
或许是他丞相府里多得是下人仆役,赏给她一个而已?想让她欠他人情?
可高傲如寒赋,要她的人情做什么?她敢说,她的项上人头和她的人情,一定要寒赋选一个,寒赋肯定想也不想,定选前者。
仇红想不明白。
于是在心里把萧胥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若不是萧胥耍些小孩脾气,她现在费得着大半夜无心睡眠,猜寒大丞相的心思?
算了。
还是等五日之后,她早些时间,亲自去太医署取药,一定要先丞相府的人一步。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自己负责,寒赋总不能批评她什么吧。
想到寒赋阴恻恻的脸,仇红恨不能明日一睁眼就是五日后。
这般打定主意,仇红解决心头大患,如释重负,又有了些睡意。
灭灯入榻,躺进她久违的柔软床褥,不到一刻,她便沉沉入睡。
***
同时,后梁极北之地,殊柏城,嵬木林。
正值时令暑中,此地却雪屑飘零,彻夜极寒,整座城池静谧幽深,独立寒雪。
嵬木林内,古松遍布,枝叶萧索,头顶浅淡星辉,林中阴影深处,同古松一并沉默静立着的,还有数十个收敛声息的黑衣轻卫。
远处城池通明,隐约灯火可见,城门半开,薄雪之中,行出一队离城的人马。
藏在嵬木林中的黑衣轻卫屏息以待,此路人马自羲和关入后梁,一路往南,马不停蹄行过叁百里至殊柏城,未做半刻停留,立即动身出城,往嵬木林的方向而来。
半柱香之后,御道之中响起一阵沉而重的铜铃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几道正在争吵的声音。
“裴照川?”领头纵马的人不屑一顾,“匹夫蛮力罢了,真要指望他出征西凉,不如提前给万夜营收尸。”
话音刚落,有一人立即附和道:“裴照川几斤几两,你我几人不知,宫里头做主的人还不知么?若裴照川真有本事,怎么不见他受命领兵,与西凉一战?”
此语一出,队伍里皆是赞同之声。
“裴照川之流,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靠着祖上荫庇,才走到今日之位。要说换我们其中任何一人,谁要上有他那样的家族做持,估计早就在他的位置之上了!”
“不错,你我不缺能力,缺的只是好命罢了......”
突然,在队伍前头的一人拉马停驻,横挡下后头的马队,这人面色不虞,像是忍无可忍才出声反驳。
“...若裴照川靠得是家族荫庇,自己没半点真材实料,当年仇红又怎会亲自将她的万夜营交给他?你们不信朝廷,难道能不信仇将军?”
他话音刚落,领头之人几乎要立刻讽刺,还未来得及出声,周围密林之中忽地凌空射出一道冷箭,击中他身下马匹。
马鸣凄怆,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密布整片松林。
“什么人?”
“谁?谁在那!”
接连几发暗箭,为首几匹马上的人应声倒下,还未来得及反应,惨白雪地之中,瞬间染上赤红血光。
剩下的马队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调转马头,抽出兵器,仓皇奔向队伍中央的一处巨型车架。林中疾风呼啸,所有人乱了阵脚,只看见几道黑影逼近,却抓不出一点实体。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许多人嘴上来不及呼喊,就被不知何处捅出的长刀刺穿喉骨,鲜血淋漓。
惨叫声不绝于耳,刀风扬起雪尘,扑灭血液滚烫。
不过一炷香燃尽,马队百人,无一幸免,接连惨死。
待一切寂静,为首的黑衣轻卫召集手下,在众人面前,取下车架上火把,借着火光靠近马队中央的巨型车架。
裹布之下,映照出一个方正囚笼的影子,黑衣轻卫举起火把,拉下裹布,火光昏暗之中,照出一条粗重的铁链,铁链之末,栓着一个人。
那人好像感受到了火光靠近,乌发之中,睁开一只银色瞳仁。
妖冶的火光落在他的眼眸,如业火自地狱燃烧,覆灭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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