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醉红,融进她朱颜玉面。
逐野屏气敛息,一步步走近那如画中的人,在她腿边伏低双膝,仰头,目光望向她眉眼深处。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往日毫无感触的诗词,今日却大彻大悟。
她究竟是谁呢?逐野并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自从她来,并且只做他的客,平康里的其他人便分外眼红,妒忌如狂,几次叁番找他麻烦,更有甚者直接威胁他性命,最后还是老板娘出手干预,他才拣回半条命。
逐野不明白,究竟她是何身份,如何会引得那些人如此妒火滔天,甚至不惜对他痛下杀手。
老板娘却笑而不答,只道,她是城中屈指可数的贵人,一旦得她垂青,他就是麻雀变凤凰,从此高枕无忧,纵向富贵荣华,安乐一世。
逐野心里却明白,不该对这么一个云端之人妄存幻想。
然而一瞬情动如何以理智相控?
他参不透,也悟不出。
只明白今日她的施舍也罢,善心也好,他得此沐恩,便不会浅尝辄止。
却不想,那日一曲笛乐之后,再见到她,竟是叁月已过。
***
仇红那日自平康里刚回营中,战报急至。
裴映山召她入帐相商,仇红来不及多想,拿过战报细读。
庆安以北六百里,阳城山贼勾结甫族遗部,纠集万人霸占山头,为祸一方。
仇红单手成拳,牙关紧咬,她近日所忧之事终成了真。
一年以前,她领兵在阳城以西乱壤之地与甫族部落一战,主帅是从前后梁第一大将莫问愁,他们军见并无什么不同,那一仗也打得顺利,雷霆之战,兵贵神速,不出半月就将甫族所占云疆之地尽数收回。
甫族五万军队,剿灭半数,俘虏一万,剩余的散兵四处窜逃,莫问愁主张穷寇不追,但仇红心有后虑。
一年时间,足够他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却没想到他们竟与当地山贼相互勾结。
此事偃月营责无旁贷,仇红身为领袖,更要不辱使命。裴映山作为西北军军中主将,要留下坐镇,仇红便单独领兵,往阳城而去,与当地军兵汇合作战。
这一战打得极为漫长,山贼狡猾,买通村民,一为拦路,二作掩护。
军令如山,不得伤害无辜百姓,军中一时一筹莫展,战线停滞。
仇红却将计就计,既然对方买通村民,那不简单,她褪去铠甲,化作良家妇女入村,对方果不其然上当,趁月黑风高掳她上山。
仇红一路刻下标记,方便偃月营追踪前来。
还未被押入简牢,仇红便无声将扣押她的小卒解决,她与偃月营里应外合,她只身捉拿山头首领,其余兵卒由偃月营伏击。
不出一个时辰,此仗顺利拿下,仇红在军中威望更盛,阳城首领请她留下赐教练兵,仇红出于此仗情谊,不好推辞,便留下来替他们排练阵势。
没想到再回庆安,竟然是叁个月过后。
她自觉忘了些什么事,却又想不起,裴映山早早等她凯旋,在伯乐楼设宴,仇红盔甲还未来得及换,就被裴映山一拖二拽拉入了席。
还未尽兴饮过几回,热闹的众人突然哑然无声,仇红正听裴映山滔滔不绝,见周围人屏声收气,微微皱眉。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都看往一个方向。
裴映山和仇红一并看过去,只见她身侧站着一人,面色阴沉,目有火光。
正是逐野。
仇红登时回魂,眼前人一袭银领青袍,云卷织边覆袖,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竟已有颓山玉醉之姿。
“你......”
仇红正要说些什么,逐野的眼眸却停在裴映山攀着她腕处的手,一动不动。
“这小子,什么来头?”
裴映山察觉到来者不善,伸手要将仇红拉至身侧,却听仇红微压声线,唤那人道:
“逐野。”
竟是熟人。
裴映山正要放手,忽想起前些日子,仇红坦言她拜访之地是“平康里”,又见面前此人一副妖孽皮相,登时大惊失色。
而仇红却满腹疑虑。
她看向逐野,那人从前澄澈眼眸之中,分明有了毫不掩饰的邪气。
不过叁月而已,他遭遇了什么?
一丢丢预告:肉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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