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脊背一寒,无人敢应。
寒赋并无耐性,指了指众人之中的萧胥,道:“萧少卿,你来说。”
众人皆是惊心动魄,又松了口气。
无人不知,寒相的忌讳便是仇红,因为厌恶,顺带着连萧胥也跟着被打压,萧胥若识相,便不会在寒赋面前将事情闹大,他肯定知道如何管住嘴巴。
却不料,萧胥只是定了定神,整了整衣冠,而后朗朗开口,将方才听到的言论只字不漏,原原本本地说给寒赋。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四下皆噤如寒蝉。
谁都不知道寒赋会作何反应。
寒相的性情,就是是个大罗神仙在世,也把握不住。
他们没这个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长安,他唇舌还算利落,先一步解释道:“萧少卿毕竟是仇将军的徒弟,这话不免有偏私,诸位大人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乱嚼口舌,一定有......”
“王侍郎。”
寒赋发话了,“我且问你,萧少卿如今在朝内担什么职?”
王长安喉口一颤,自知失言,垂头道:“萧少卿......”
寒赋并没有耐性听他犹豫,指了指萧胥,道:“萧少卿,你自己说。”
萧胥闻言,抬眸道:“梁帝亲令,命我主持崇文馆学士,为后梁修史。”
寒赋问王长安:“修史讲究几字?”
王长安头也不敢抬,咬牙答道:“...一曰简,一曰真。”
其中最重要的,是真。
寒赋扫过殿前众人,厉声道:“太子仁慈宽厚,替父理政上朝,念及诸位德高望重,从未肃清规矩,却不知道你们上朝这些年,恐怕连‘约束’二字都不会写了。”
寒赋今日是动了真怒,众人屏息不敢言,生怕自己触了霉头,横死当场。
“林尚书。”寒赋微抬下颚,“这朝堂之规是你修的,你来说,朝前妄议同僚,该当何罪。”
林无隅远在众人之外,他本想抽身而去,可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他先看着萧胥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嗤笑,而后怀疑起寒赋的态度,却也捉摸不清。
出神之间,感受到寒赋越过人群递来的视线,五指下意识相握,有些艰难地道:“...罚俸一月,杖责叁下。”
“我却觉得太轻。”
寒赋听了林无隅的话,唇边竟显出点笑意,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扳指,不紧不慢地落话道:“今日妄议同僚之人,每人十五下廷杖,不见血的,不停。”
王长安登时哀叫。
众人皆是缩脖,心中痛呼。
寒赋回眸,“怎么,王侍郎有情要请?”
“没有……”
“那便利落些,赶在太子临驾之前做好。”
寒赋眼也不抬,几个内侍匆匆往殿上设黼、蹑席,再过半刻钟,便要鸣鞭,太子上朝。
“别脏了殿下的眼。”
如此收场,众人再不敢多言。
***
辰时下朝,萧胥于宫门前叫住了寒赋。
“丞相请留步。”
“我今日去太医署为将军领药,是丞相府的人......”
出乎意料,寒赋停了脚步,不过仍面无表情,听了他前半句,微蹙双眉,提步要走。
萧胥只好换了语气,坦明来意:“为何是丞相府的人替仇红代领?”
寒赋并不答,沉默之意便是,与你有何干系。
萧胥不折不挠,“丞相何时对将军的事如此上心?”
寒赋终于开了金口:“我若不管,等着她无药可吃,病死?”
萧胥一时无话。
以仇红的性子,推脱领药,忘了吃药,实在是意料之中。
他思索片刻,只能道:“丞相不希望将军死,这倒稀奇。”
“她不能死。”
寒赋语无波澜,“至少现在不能。”
萧胥无话可说。
正当他打算就此放弃,告辞便罢之时,一向对他惜字如金的寒赋却突然开了口:
“萧少卿若有心,与其在殿前与人争执冲突,不如去劝仇红。”
萧胥明白他意有所指,面上毫不显露,“劝她什么?”
寒赋再度面无表情,“回来上朝,自然无人敢嚼她口舌。”
萧胥当即否定,“朝堂之事只会惹她心烦,我不会......”
“我不是在建议。”寒赋打断他,“只是在我逼她重入朝堂之前,先让你给她点提醒。”
(仇红:我谢谢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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