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红就怔了半分,旋即想也不想,将话顶回去,对着途鸣的脸道:“不等。”
等你个头啊。
末了,长鞭在地上甩出一声,将将蹭过了途鸣的鹿靴。
途鸣微皱了眉,从她身侧撤出几步,道:“别不识好人心。”
他没有低头看仇红,似乎是嫌多此一举般,明明是跟仇红说话,却自始至终不看着她,人站得笔直,目光放的老远,说出的话也没什么感情:“你这样明目张胆去教训人,是嫌燕王惹上身的祸还不够多?”
仇红心中只有“莫名其妙”四个字:“那就放任他们为非作歹?哦,原来途小世子姗姗来迟,不是因为不想来,而是有高见在心,准备大显身手?”
话毕,她懒得跟途鸣掰扯,径直便要往草场上去。倒不是怕那些人敢如何挑衅,也不是怕他们动粗,而是怕宋悠受不了挑拨,在这里失了分寸,当着众人的面口有失言。
哪成想,步子还没迈出去一丈远,后头立着的木头桩子,悠悠地出声问了她一句:
“你很在乎我来不来?”
你在说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仇红脚步一滞,感觉胸口有点疼,她一时发蒙,甚至不知道途鸣说这话是为了讽她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总之,她被恶心到了,甚至有些迈不出脚。
她停下脚步的这档口,途鸣也没闲着,几步便赶了过来,却不是接上方才的话,也不是要同仇红对呛,而是沉了眉眼,指着草场上那几处人影,对她道:“我没有什么高见。”
“但是那几个人都是万伥之乱中平乱柳氏的功臣之后。”
仇红一怔。
途鸣的声音一下子显得有些重:“你当然可以去维护宋悠。但代价是他今后的路会更难走。”
仇红有一瞬的为难。惹安⒉恢勒庑┗煨∽拥纳矸荩晕皇切┛床还咚斡频亩雷妫比豢梢砸岳鲜Φ纳矸萑フ傩蘩硭且环久饷匆惶嵝眩鸷煳蘼廴绾味疾荒芪斡瞥稣飧鐾贰�
宋悠封王是真,但柳氏叛乱,祸害朝政为举国之敌也是真。无论怎样,纵使有皇帝的千般宠爱,也无法改变他是罪臣之后,有愧于天下的事实。
仇红看了一眼草场上逐渐聚拢的人群,五指紧握成拳。
但面对途鸣,她的嘴仍硬着,毫不放松道:“你犯得着来管这些?”
途鸣意料之中地回答她三个字:“犯不着。”
仇红心口又涌上一股闷气,想也不想,迈步出去,不打算再打理此人一分一秒,但很快便被途鸣追上,他微微侧身,就轻易把她的路挡了个完全。
仇红彻底失了耐性:“你还想怎”
途鸣先一步堵了她的话:“犯不着是犯不着。”
说到这里,他像是思及到了什么,眼中零星的光点攒成微渺的辉晕。
他在仇红面前低下头,今日头一回,垂下眼睛,看向了她的脸。
“但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仇红把这话嚼了一番,抬眉,道:“你想拿捏我?”
途鸣的视线在她眼前打了个旋,“或者换一个词。”
他仰了仰头,一字一句道:“我想报复你。”
***
途鸣已走出去很远了。仇红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度阻拦。
她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了半晌,而后冲着途鸣的背影喊道:“处理得不好你就等着跟他们一起从武思馆滚蛋。”
“至于你想要的报复。”
“我们各凭本事,看谁拿捏得了谁。”
途鸣没回应,但仇红不知怎的,心头轻松下来,不止轻松,她甚至觉得有些愉快。
虽不明白途鸣到底与自己有过什么过节,但他选择用这种明面上的你来我往与仇红剖白,也算得上正人君子。仇红便没道理再同他置气。
得了,小孩子的事情便放手给小孩子解决,仇红心安理得地坐回原位等候消息,外头天冷,她将越嫔匆匆离去而忘在场中的炭炉捡过来,一边取暖一边等。
草场的另一头,在那几人刻意吵嚷和怂恿下,围观聚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竟将宋悠和裴隽柳两人裹了个严严实实。而草场之外,宋故等人只是远远地瞧了他们一眼,便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着自己手头的事。
仇红看着宋故几人的模样,不免叹息,皇家的子弟,薄情寡义最甚,他们皇父旁的优良倒没见他们如何学习,偏将这单薄的人情味学了个十足十。
但这些人再怎么无情冷漠,仇红都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这皇室之中的血脉相残勾心斗角,她也真的无心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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