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陆仟已经饿的有点难受了。跟甘明熠前后走出教室,男孩回头伸手准备接过陆仟的包,她手机突然响了。
她给甘明熠递了一个稍等的眼神,接起电话,是她下个月音乐会的演奏员。
“仟仟,你现在在学校吗?”
“我在啊,怎么了?”对面的人语气有点急,陆仟觉得事情不太妙。
“我明天临时帮我教授演个出,没空排练了。我刚刚问了一下其他人,他们都说今天下午可以排练。我们能不能今天下午排呀?”
陆仟听闻有些犹豫,她早几天就跟甘明熠约好了,但排练是正事。
或许是感觉到了陆仟望过来的眼神变得有些为难,甘明熠大约猜到她应该临时出了什么事,便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忙。
陆仟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先跟演奏员商量好:“没问题,那你们几点能排,需不需要我约个琴房?”
演奏员已经把排练时间和地点都商量好,陆仟直接过来看排练就可以了。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便挂了电话。
陆仟把手机放下,一言不发,轻轻撅起了嘴,神色有些委屈地看着甘明熠。
甘明熠从陆仟刚刚的只言片语中大概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觉得有些遗憾,但女孩的委屈模样让他忍不住发笑:“没事,你先忙吧,改天再约。”
陆仟本来对接下来的自由时间期待满满,现在期望落空,加上肚子饿的要命,心情很差,嘴角都快撇到地上去了。
甘明熠低头,凑近她的脸:“是不是饿坏了?”
陆仟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先陪你吃个饭,好不好?”甘明熠放柔了声音,耐心哄着陆仟,“我下午没什么事,你排练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陪你。”
排练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虽说她的演奏员一定有认识甘明熠的,她就算是不想公之于众也没那么个躲躲藏藏的矫情劲。只是作为写先锋新音乐的作曲系,作品都是音乐学院里公认的“听不懂”“难听”;陆仟之前就很少给自己的对象甚至亲近的朋友和家人分享自己的作品,况且排练里呈现的都是需要更正的瑕疵版本,她下意识的有点不好意思让甘明熠坐在旁边听。
可能是她在专业上的自尊心作祟了。
但话说回来,排练往往都是两三个小时起,她还要高度集中注意力顾不上旁人。甘明熠一直陪她估计得挺无聊,她不愿意他这样浪费时间。
而且现在甘明熠在她臭着脸的时候还轻声细语地哄她,脸上的关心明显比戳穿赌约那天多了几分真诚,让她心情缓和了不少。
陆仟想了想,还是没让甘明熠陪她:“排新音乐太枯燥了,我不想你浪费时间。”
甘明熠不勉强,但还是想让面前撇着嘴的委屈小姑娘开心一点:“那几点排练?吃饭来不来得及?”
陆仟看了眼时间,吃个饭倒是够的。
甘明熠得到陆仟肯定的回答,刻意夸张地做了一个“请”的绅士动作,把陆仟逗笑了。
陆仟上前把甘明熠伸出去的胳膊放回原位,双手推着他往前走:“你好丢人啊,形象去哪了。”
“丢人吗。”甘明熠回过头,垂下眼看着笑容重回到脸上的女孩:
“那你可要开始习惯’丢人’了。”
*
到餐馆,二人很幸运的不需要等位,直接入了座。
甘明熠常来不需要菜单,便把菜单递给了陆仟。陆仟摆摆手说不用,她有点纠结,不太喜欢点菜,若是同桌有了解的她便跟着吃就行。
甘明熠见状则直接报了几个菜名,询问陆仟的意见。见陆仟一一说OK后,招手叫老板过来点菜。
餐馆不大,拢共就五六桌人,所以上菜上的很快。
甘明熠帮陆仟拆好餐具,摆到她面前,问:“吃得惯吗,这边的菜。”
她是南方人,又爱吃辣。本地的特色菜偏甜口,喜欢的人钟爱,不喜欢的人则特别排斥。
陆仟笑:“吃得惯。我很喜欢这一带的菜来着。”
“因为喜欢吃甜的?”印象中她好像经常打卡甜品店。
“不是,”陆仟摇头,“我现在爱吃辣,但是小时候一点辣都吃不了。而且以前要演出嘛,到处跑,所以口味没有那么叼。”
突然想起一件事,陆仟的小脸皱起来:“除了一道菜,辣椒炒肉。”
甘明熠疑惑:“那不是你们那儿的招牌菜吗?”
女孩痛苦面具:“你吃过加淀粉的辣椒炒肉吗,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甘明熠了然:“打扰了。”
陆仟接着给他描述了一下。
小陆仟曾经有次在首都参加演出,见住的酒店里供应家乡菜,她便毫不犹豫的点了。上菜的时候却要凭服务员报菜名才认出来,本该有着浓重色泽的菜在首都的酒店大厨手下裹上了一层厚重的淀粉,吃进嘴里的口感更是难以言喻。至此之后她有一段时间都不太敢在外地吃家乡菜。
“你能想象我当时那个表情吗,简直是童年阴影,”陆仟说得绘声绘色,“后来我只要去首都,绝对不碰家乡菜。一直到去年,我首都的朋友带我去了一家她发誓好吃的饭店,我才打破誓言。”
甘明熠一直淡笑着认真听她说,等她停下来,插了一嘴:“你经常去首都?”
“嗯,小时候老要去那儿演出。”
“那怎么没考央都音乐学院?”首都的央都音乐学院和海都音乐学院一直号称国内一南一北最强两大音乐院校,颇有竞争关系,可以说是音乐界的“清华与北大”。就连校考时间都刻意安排的很近,让考生只能选择一所来考。
陆仟似乎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因为首都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了,想换个环境。”事实证明,海都也更适合她的性格。
如果她去了首都,那她的人生轨迹就会完全不一样。陆仟的思维突然发散,陷入了短暂的个人世界。
她不会再跟袁诗桃继续做同学,只能跟她通过网络联系;她中学的好朋友都来了海都,她可能要重新寻找朋友——甚至不找;她可能会遇上很多男生,但不知道是否能遇上另一个她的完美理想型——就像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位,百分之九十先生。
陆仟莫名觉得有些惆怅。
把她目前人生中一些重要的人事物假设一般地剔除出她的生活,光是想象就让她恋恋难舍。再想象了一下从没遇到过甘明熠的人生,她竟然产生了不甘心的心情。
如果她在首都读书,通过某种方式知道海都有这么一个男生,她可能会翻山越岭过来认识他,不然会遗憾好久。
陆仟不敢、也不想说“遗憾终生”,她始终觉得未来说不好。但以当下的心情,她可以肯定——若是不能与甘明熠产生任何的交集,她真的会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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