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黎训上书的事很顺利,赵钦明在朝上听着黎训跟一些江南大臣据理力争,此刻应该调回岭北将领,重用当地将族才能收归人心,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皇帝起先是疑惑,但细想黎训性情就知道黎训不可能是被赵钦明收买了。其实该如何做是最好的,他心中亦是清楚,最后终究是点了头。
朝堂上岭北世家的人松了口气,这事情总算顺利了。
皇帝想着他还没继位时这帮岭北世家的人个个横行京里,平常连没权势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也有了战战兢兢的时候。
赵钦明来给他禀告封赏军功的事,皇帝忽而提起:“你表舅来过,说起你的亲事。你成年已有些年头,弟弟都娶妻了,你的确也该考虑了。”
赵钦明微怔,答道:“儿臣暂无此念。”
“成家立业,是应该的事,还是你对故人念念不忘?”皇帝皱眉。
“儿臣不敢,只是回京之后事务颇多,难以有心思顾及此,等到和谈彻底结束之后再提也不迟。”
皇帝点头:“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要是有偏好的,早告诉了礼部,之后遴选也便利些。”
“儿臣……但求能有如母亲一般性情的便好。”赵钦明想了想,回了个不至于惹麻烦的答案。
皇帝笑了一声,挥手叫他出去,而后望着殿中一件青瓷瓶出神。
当年他还只是个王爷时随着兄长去看簪花宴的热闹,披着月白斗篷的女子慌慌忙地撞进了他怀里,跟在她后头的男子看上去痴心一片,非得把自己手头的花交给她,吓得女子躲在了他身后。
“人家不要你的花,何必死缠烂打?”他喝止那男子。
“你躲开!我偏偏喜欢,你管得着吗?”男子被他推了一把却是气焰更盛。
他真是少见这般不讲理的,正要上前再理论,躲在身后的人突然抓紧他的手臂,怯怯看他一眼后将手中的短竹塞在了他手里,而后又怯又气对那男子喊道:“我没有竹子给你了,你也别给我花!”
男子气得想直接抓过她时,回神过来的他一腿把人踢到地上倒地不起了。
围观的人正在叫好时,他回身却只有满眼的灯笼,不见了佳人。
他握着手中短竹那夜走了许久也没再找到她,直到七日后宫中宴饮,女子一身华衣,被自己的弟弟轻扶着落了座,朝他望了一眼,又惊愕,又羞赧。
短竹塞到他手里的那一刻,是他此生为数不多觉得心动的时候。
如若后来他不知道所有的相遇都是她和苏协的预谋的话,或许他此生都会铭记那一刻。
崔岫云去找赵钦明的时候,发现他坐在姜府正堂面色阴沉,一旁的邱邱跪在那儿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她问。
“姑姑……救我。”邱邱苦着脸说。
她愣了半晌,才从姜府下人的嘴里听到。方才赵钦明来府上,邱邱不曾见过他,他开口问崔岫云怎么还没出来,邱邱便答她昨夜看卷宗有些晚。
“勤能补拙,也是好事。”赵钦明顺嘴惯了,又怼了一句。
邱邱不是崔岫云,一听就来气了,插着腰说:“姑姑才不笨呢,你这般无礼却是姑姑同僚,怪不得她整日出去办差回来就不高兴。”
赵钦明正想冷哼一声,邱邱小声嘟囔了一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酒囊饭袋。”
后来姜府的人脸吓得惨白告诉邱邱他是太子之后,邱邱“扑通”一下就跪下,再没起来过。
“行了,下去吧。”崔岫云憋着笑让邱邱离开。
“我说了许她走吗?”赵钦明开口。
崔岫云不理他,让邱邱快走,而后对上冷脸的赵钦明跪下行礼:“殿下便罚我吧,生我的气别撒她身上。”
他撇过脸:“记下,有要罚你的时候。”
崔岫云起了身跟在他身后抱着卷宗说:“昨夜苏见深主簿派人来找我了,秦宛藏箱子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是城外一户粮仓处,但他们没有近前去查看,怕打草惊蛇。”
“户部调了档,那粮仓的主人姓高。”赵钦明接话说。
是江南高氏的远亲,看来的确是有些复杂关系在里头的。
“殿下早说知道啊,那今日我们去哪儿啊?”她撇嘴。
“去看热闹。”
“什么?”
看到京城街市上大大小小的卖外地货的铺子都被一队队禁军闯了进去翻个底朝天,崔岫云皱着眉看向也一直冷眼的赵钦明。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今早刑部报上的事,城中有街巷发生械斗,虽说起因都是小事,但他们拿的兵刃刀器都锋利无比,不是寻常物件。”
崔岫云正皱眉着,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着她。
“你不至于当街就要对我行凶吧?”她头也不敢动,瞥了一眼拿着匕首的赵钦明。
那把匕首被赵钦明扔给她,她胆战心惊接住,他才说道:“参与械斗的人说兵器是在城中黑市买的,黑市的卖家不经意透露过是最近进京的外地铺子带来了一大批好货。”
“所以刑部这就大张旗鼓地查起铺子来了?”崔岫云挑眉,怎么看都太打草惊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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