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烟很快被烧尽,他慌张地去捞水缸里的烟,边捞边呲着牙骂人,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为什么不读书了?”
“读书有个鸟用。”
“你姐为了你上学,私底下求过我很多次,最近一次她和我通电话说,希望我劝你学个手艺再出去打工。”
严龙捞上来一把湿透的香烟,气得五官扭曲,听见他这句话,手里的动作顿住,整个人如冰封一般停滞在那里。
“她还说了什么?”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降下来的肌肉失去柔软,侧面锋利的线条勾勒一张成熟的脸。
“没了。”
严将的眼神从严龙脸上滑到手上,滚落指节的水珠滴答掉在水缸里,直觉在某个瞬间告诉了他一切。
“你们大人都懂个屁!”
他咬着后槽牙,没能隐藏住指尖的颤抖,好不容易捞上来的一把香烟又被他落寞的扔掉。跨上电动车,车尾喷出一团黑气,尘土飞扬,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盯着水缸里起伏的烟蒂,环绕的涟漪还未散去,严将反复咀嚼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无限感慨。
原来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叹气,摇头,迈开步子去村里的供销社买了一盒烟,一只打火机,装进外衣口袋。
闪亮的红色纸壳,崭新的塑料外膜,他的手掌在暗处抚摸着烟盒的棱角。思绪叫嚣着涌上来,这次再没忍住反复的烟瘾,点亮一颗红星,和万米高空之上孤寂的白日作陪。
......
他从爸爸的烟盒里偷拿了一只烟,有模有样地夹在手指间,借着虚无的火焰抽了一口。
是的,严律才上三年级已经学会抽烟了。
“咳!哥,你再抽烟我就和妈妈告状。”严熙来到男厕所找他,在一圈烟雾中咳嗽不停。
站在墙角的同学,高年级的烟友,目光刷得一下都焦距在严律的身上,大家轰得一声笑出来。
他把没抽完的烟头恶狠狠地摁在地上,满脸涨红,捏拳作势挥舞:“你他妈小兔崽子管得挺多,欠打吗?”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委屈地哭起来,嗓音嘹亮。不用怀疑,十米之外都能听见。
严律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出男厕所,羞愤红到了脖子上,停在空旷的回廊上,他戳着她脑门警告:“你他妈再哭一个试试!”
“呜...都放学好久了......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她抽抽噎噎,终于费力地说完一整句,埋头到他胸口接着哭。
身旁走过刚才的烟友,他们向他嘘声嘲笑,打趣他问道:“妹控,你今天是不是不去了?”
“滚你妈的!你们先去帮我开台机子,我晚会到。”严律朝他们竖起一根中指。
胸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烦躁不堪,耳朵更是备受折磨,这条小尾巴真是难缠地超乎想象。
“今天你自己走,已经带你走了一个月,你也该认识路了。”他板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袖口胡乱抹过那张小花脸,大声呵斥,“听见没!”
严熙呜咽着点头,脑袋一低,泪珠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
“行,那你先回去吧。”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坚定地转身追赶那些同学的脚步,奔赴网吧去了。
那个年代流行的网游名字他已经忘记,只知道当时他也在鱼龙混杂的网络上威风过一阵子,披上网络的伪装,他在工会里混了个一官半职。
工会每周都会组织刷副本活动,他是主力输出,鼠标键盘正兴奋地噼啪作响的时候。
网管用喇叭在室内播放寻人启事,有人扯掉他的耳机,打断了他的操作。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暴躁的严律一拳砸在键盘上,没耐心地吼道:“你他妈能不能安静会,让我打完这局再说!”
一局接着一局,副本刷完还有竞技和日常活动,主线剧情,以及突发稀有装备限时掉落。
旁边敲键盘的人换了一位又一位,手指手腕手掌摩擦得红肿发热,胀痛了起来,他才意兴阑珊地放下鼠标,结了五个小时的网费出门回家。
他低头走入黑沉沉的暮色中,迎着秋风越走越快,眼眸闪出兴奋的光,嘴里念叨不停,还在回味刚才的激烈战局。
“哥,走这边。”
严熙小跑跟上他的脚步,在后面拉住他的校服衣角,指向一个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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