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木（1 / 2）

深林之间，树影遮掩所有阳光却依然明亮，小小池塘透出萤光，如梦境般魔幻景緻，此地遥远未曾有人类涉足。

「我想我们该去一趟葛尔亚座！」

弗里兰这么说，会这么认为是有原因的，川崎也接着他的话追加说明：

「虽然这次在山里阻止了他们，但先前早有人类开採茂晶石，随之不断涌向山脉的拓荒者更源源不绝。那个人类女孩说想要用心了解格兰克尔星，我们可能也该去了解人类！」

「哈哈哈哈如果要去人类的城市走走，我想弗里兰肯定是最不适合的角色。」

说话的是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让暴躁的火精灵作代表去接触人类，恐怕不仅没能相互理解，估计要酿成更多衝突。

弗里兰确实暴躁，但他很不满地反问道：

「夜藤你还没解释在山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边倚靠着树干那黑衣的少年正是水精灵夜藤。

弗里兰：「夜藤我想你也挺不适合去葛尔亚座，不务正业，和人类女孩曖昧不清什么的……她是叫柯莉亚对吧！精灵之剑？」

他们是主人，常作待客的一方，格兰克尔精灵不常接近人类建造的城市，更不常到城里作客了。

此刻秘境五个身影，其中四个已是成年人的身高，仅有一位相对矮小，他捲曲起那瘦弱的身躯，缩在树洞的阴影，看不见黑影中的眼神是悲伤还是痛苦，只听他大力地咳了几声，咳出红色血水流入池塘，晕染了萤光又黯淡一些。

同伴们赶紧关心道：

「古达你还好吧？」

「怎么看都不好啊…」

「不能再拖下去了，到处都有各式各样的人类在挖掘山之心，我们分身乏术，不可能用和平劝说的方式阻止所有人类队伍。」

「可恶的人类…再这样下去夜藤你也别怪我残忍了！」

最激进的火精灵这么说，他确实最不掩饰自己对人类的敌意，而当伙伴持续受到伤害，儘管温柔的水精灵想要和平待人，却也难掩心中逐渐燃起了愤怒，于是用精灵们最后仅存的耐心说着：

「如果和平劝说能够阻止这一切，那也只剩这个可能性，就是我们前往葛尔亚座。」

再转头看向那树洞中显得弱小的身影边说：

「年轻的金精灵古达是直接受害者，人类开採茂晶石是他在承受痛楚，他无法作为访问人类城市的代表。另外弗里兰和川崎两位才经歷山区的遭遇，后来事件和平落幕，人类拓荒者队伍成员陆续表示不愿此时发生衝突，原先坚决开採的两人也终于妥协，他们自愿空手回到城市，等他们真正了解这个环境后再做抉择。

才与人类差点爆发衝突的两位，大概也不适合前往他们的城市，那么……里拉…」

「我去吧！」

最后一个还未介绍的人物出声了。静静坐在树干上头，背上像是很大一个风茵符，长剑交叉巨大镰刀是这角色最显着特徵，他的武器大概是格兰克尔精灵中最显眼了。

「这个任务，就由我来接下。但是夜藤……我需要有你协助！」

他是格兰克尔的木精灵，是这颗星球上的花草树木，同样与生命息息相关。五行精灵金、木、水、火、土，他们各有名字，火精灵弗里兰、水精灵夜藤、土精灵川崎、金精灵古达，他们有共同姓氏，代表引领广大天空之下眾生的天空之帆，木精灵从树顶跳了下来，挥手示意紧接准备走往葛尔亚座的方向，祂的名字叫做天帆里拉！

他们走进葛尔亚座东侧的大门，现在正是热闹午后，人群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吸引过来，都看向走进城市的人物。

人们议论纷纷：

「你看！那些人是不是…」

「龙骑士巴斯特！烈焰的印丹……还有…那是……精灵之剑莉亚和黄花剑舞莉纱？」

从深山归来的华丽冒险阵容，齐聚的明星拓荒者们从森林走进东门，鼎鼎大名的面孔很快就被民眾认出，自然也被好奇地问道，关于这强大的队伍究竟经歷何等冒险，又带了什么回到城中？

「印丹先生竟然与巴斯特先生同行冒险，是去了山区吗？还是到达更遥远的森林？」

「莉亚和莉纱是否也经歷旅途带回丰富成果？但怎么没看到满载而归的战利品？」

「是否也是走最近火红的冒险地图，为带回『茂晶石』而走向深山？还是说带回的是更加宝贵的知识与经验？」

「赛西先生！罗南卡先生！请跟城里的大家说说关于你们这次冒险吧！」

作为这次带队的山路冒险老手，龙骑士巴斯特代表一行人向大眾说明道：

「正如所见，我们这次空手而归！」

城中民眾都目瞪口呆，听起来就像是一次失败的拓荒旅程，完全不像是如此名声响亮团队会发生的。

巴斯特：「这并不是一次失败的冒险！事实上，我们差点就能达到旅程的目的……却才得知这个『目的』可能伴随代价，它带来的伤害我们仍不了解，我们无法判断是否值得。受到格兰克尔精灵的指示，祂们不希望我们伤害这片土地，队伍中大部份人陆续认同『目的』可以被搁置，但伤害倘若发生恐怕难以挽回。

我起初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这份软弱不是温柔，这不是职业拓荒者的专业态度，于是队伍中出现意见分歧…

然而与我抱持相同意见人在少数，我也并不是放弃了主见而妥协，但固执己见而在危险深山与伙伴衝突，是更加不聪明的行为。我认为用一个专业的态度尊重对当下最有利选择，于是我们中止冒险，选择空手回到城中。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相信将这次冒险过程向中央回报后，很快就会被全葛尔亚座知晓。」

回家了！他们各自回到家中，从最艰难的冒险地图，山路归来的疲惫可不是去森林走走能够比拟，想起怒吼的火山与满天乌云，想到追在身后的巨人和飞龙炮击，高耸不见山头、深邃漆黑谷底，忽然间觉得森林的叶狐可爱许多。

走进家门的一刻，终于卸下一路上紧绷的心情，随便脱了衣服就往地上扔去，洗去一身劳累后看到床倒头就睡，这一睡醒来已经到了下一个早晨！那是休息一日之后，相约热闹的一间城南小酒馆聚餐，聊起歷歷在目的惊险，说到伙伴间差点要打起来的对峙，这些本来沉重心情转眼间成为精彩往事，一点点酒精与美食伴着畅谈，说起这些都已是放声欢笑！

几位明星拓荒者的日常穿搭相较之下也邋遢许多，和出城冒险时截然不同的模样，尤其巴斯特，像脱了壳的刃骸你无法想像是什么面貌，面目清秀的龙骑士让所有人跌破眼镜。

这团人中也有不嗜酒的年轻一辈，莉亚吃了个汉堡后觉得饱足，这时比起热闹，更想走到户外吹吹清风，昨夜下了场雨，这时的天气有些湿凉，微风吹拂感觉非常舒适，她选择独自出来走走。

城南就地理上最具特色的，就是与恩赐之川融合的人文景緻，相依水流而建的房屋，无数小桥跨过一条又一条水道，静静在水边一张长椅上坐着，莉亚闭上眼享受着独自清幽，不透过与伙伴畅谈、也没有表露出欢笑，用她的方式安静地回味冒险，却是被一根手指戳了下肩膀打断寧静，睁开眼转头一看：

「是赛西呀……怎么也出来？」

赛西想了想，是他有些好奇莉亚一个人跑哪儿去？于是跟来看看。不过他口头上是这么说：

「吃饱了想出来散步一下……你呢？自己在这里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吹吹风！里面有些吵闹，还是外头舒服。」

「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哦哦…请坐！」

赛西他不像罗南卡那样热情到有些聒噪，这样比肩而坐两人也只是安静吹着风，他们没有间聊，不像还在酒馆里吵闹的那群，只是静静坐着也很舒适，然而这不代表他无话想说。

但是太多的话要是全都说来，恐怕只会破坏这一刻舒适安寧，他的嘴不发一语，他的心喋喋不休，这些全都诉说在心头…

不发一语，他只在心中这么想着：

「山路冒险惊险万分，与巨人追逐的战斗我作为远距支援，光是看着远方巨人已经毛骨悚然，难以想像罗南卡他怎么鼓起的勇气上前给予重击。你也是，你们这些近身战斗都令我敬佩，更加震撼我的是独自站在巴斯特和印丹先生面前的你，又一次留下如此勇敢美丽身影在我心中。

莉亚！我想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我是真正打从心底欣赏，被你打动！而没什么自信的我不太敢想像，关于你是否也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我的心意是否也曾让你感到过一点点开心呢？

在森林与你并肩作战无疑是最美好的记忆，你大概难以想像，光是为守护自己欣赏的人而战斗就能够令我感到幸福，但正因记忆里那一幕幕与你并肩前行的画面，我已不再害怕森林，森林真的能够给予梦想。

我想说声对不起，在森林的那个夜晚，我们在二阶段拓荒者试炼时，遭遇刃骸军团而全军覆没，对不起我曾萌生逃跑念头，那一瞬间我曾只顾着保命离你而去，若要以守护者自许那我真是失职了。反而是我在那个夜晚被你解救，当看到你与格兰克尔精灵站在一起，而我们全都瘫倒在地动弹不得，我想我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作战。

格兰克尔的精灵是真的！那也是令我悔恨不已的夜晚，拋弃了你的夜晚，我担心再也没有机会与你同行冒险，而我试着向精灵许下一个与你有关的愿望…

我想我已经失去你，我想我再没机会走到你身旁，我想我永远不能这样与你静静比肩而坐……那时作梦也没想到，我竟同你再次展开了冒险！

再一次与我在同一个队伍走出葛尔亚座东门是什么感受？我很开心，你呢？

我喜欢你！儘管我不见得能够拥有你的心，但那不是我所渴求，只要能够继续在你身旁，让你知道你早已拥有全部的我。我想你也有察觉到罗南卡他同样是喜欢你的，他有我没有的热情，但我有他没有的真心！能够这样安静坐在你的身旁是不是我比罗南卡与你更加靠近？

柯莉亚！我喜欢你！

谢谢格兰克尔精灵，感谢拥有机会再次在你身旁，能够与你相遇无疑是降生格兰克尔星我所拥有的最大幸运了。」

「喂喂喂你可别回忆往事回忆到哭出来啊啊啊啊啊！」这是莉亚的声音。

赛西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湿了眼眶，他还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一脸就快哭出来的表情，边急忙否认道：

「没有没有！我想……一定是水气造成错觉，今天空气好像特别湿呢！」

「哈哈哈哈哈没事就好！」

看似没几句交流的这对男女，他们在拓荒者资格测验中，经歷全城闻之色变的群魔事件，留下英勇战绩使同行伙伴都声名大噪，而后还挑战以艰难闻名的山路冒险，他们都是拓荒者中的传奇人物。老练的拓荒者都熟悉「离」，不论是亲自操用离武器还是对付善用「离」的物种，这些人一点不陌生于感受环境中的情绪，其实在空气中莉亚多少也接收着赛西心头话语。

那么在莉亚的心头，也不发一语的她想些什么？

「赛西我想你必定没有发觉，因为这份心意我的确没怎么表现出来，关于我是多么感谢能够拥有你们陪伴！

我在森林发现了这份心情，我意识到你们在身旁是真正可贵，谢谢你们！我感受到了。但比较不好意思的是，我拥有了你们，却无法被你们拥有……这样你们还会愿意陪伴吗？而赛西你仍安静坐在我的身旁，像是不求回报的你这样坐着，这样的你实在难能可贵。

要说为何不能够被谁拥有，那肯定是因为森林的古老、因为山路高远、因为海洋深邃还有广阔的天空，我的心早已属于这个世界！

你们也都看过精灵！传说中格兰克尔星居住着精灵，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来到我记忆中，他是一个梦、是一份嚮往、是一股勇气。他是我的王子，而我像童话的公主，我们不可思议地相遇，我恋爱了！梦想着天空又因为他给予勇气我勇敢走向森林，森林中有着奇遇、城门外有着不可思议的美丽。生活在城中，却在走出东门的一刻才感觉归属，安逸在家里没有一夜不想念森林才有的璀璨星空，没有一天不想起潺潺水声与枝叶晃动，当得知那个少年身影原来就是格兰克尔星的化身，我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境，我爱上这个世界。

而赛西你也见识森林能够为人们带来梦想，一同探索这个美丽世界，抱持信仰、大胆想像，有幸与你同行分享这份喜悦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幸福！」

理智的判断有时可以影响人们心情，就像在一阵情绪激昂里，理性告诉你应该冷静；而心情有时也能够左右理性的判断，就像是内心语录正述说到这儿，听见路人说起一些内容，就认为肯定是在讲述他的到来。

听见路人的对话这般：

「你有听说吗？有『访客』来到葛尔亚座。」

「不知道耶！是什么样的人？『访客』应该是指有外人来访，但人类都住在这城里，也就是对方并不是人类，又或者是说葛尔亚座之外还有人类生活？」

「详细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传闻说城东有谁来访。」

是他！听见这些对话的莉亚心头就有股情绪在说是他，也许这只是她的期许，或者不知从哪来了预感，她认为是夜藤来访，于是她起身就要向成东跑去。

「你上哪去？」赛西问道。

「东门！我去去就回！」

莉亚跑了起来！赛西就看她头也不回就往东去，没有带上自己，也没为自己停留一步，只得独自呆坐好一会儿后……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无趣…好吧！他也默默走回往酒馆的方向。

那儿有一间专给拓荒者歇息的客栈，在东门拓荒者频繁出入的街区，有这么一个场所让他们相互分享起探险趣事，有时冒险太过劳累刚走进城门还不想回家，这儿就让拓荒者们可以选择住上一晚，隔天再去往城中回报任务成果，然后才是真正完成旅途回到家中。

不过今天客栈里有个特别的人物，门外街道上眾人也议论纷纷，有个知名的大拓荒者现在就在里头，他是以海洋探险闻名的传说人物，人称「船长」，名叫「紫伍肖」。但那个特别人物并非船长，是他从海上带来的「访客」，第一次有外人访问葛尔亚座！

听闻消息的莉亚也很快来到拓荒者客栈，她就在门口喧扰的人群中，这时话题中的人们很快登场，船长紫伍肖身后两个人模人样的傢伙，连帽斗篷还有面罩让大家都看不出面孔，身高体型却显然是人类，来自葛尔亚座之外地区的人类？

是有听过这样传闻，在歷史经歷的百年前段，葛尔亚座尚未建成，降临星球的人类仍在森林流浪，那时……有过不少「脱队者」。人类队伍行进在森林，有些人尝试单独行动，有些人迷失方向再也不见身影，有些人没能跟上人群步调于是独自落后，这些脱离主要团体的零星人口下落不明，也曾有过一个揣测，说这些「脱队者」可能在广大世界的某处也另起文明，一个类似葛尔亚座的人类城市，并非不可能存在于大洋彼岸！

又或者说，世界如此广大，谁能肯定说不存在与人类极其相似的住民在这儿？

当然还有人另有期待，莉亚是其中之一，他们想说是不是精灵化为人形来访？莉亚认识格兰克尔水精灵，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缔结下羈绊，缘份引领几次相遇，命运也曾一再阻拦，这是她与精灵如梦境般的奇幻故事。她期待来到东门再见黑衣少年，她兴奋快步来到东门想要迎接夜藤，她有预感来者正是他，但……预感仍有失误时…

船长身后跟随的那两人，一前一后，空气中传来了气息，是悲伤、是沉痛的心情，怎么会是这样的气息？这不是莉亚认识的精灵，他们不是格兰克尔精灵，不是满载着爱的美丽心灵，夜藤一定不在那里！

那究竟是什么人到来了？莉亚也没有答案，她感到渐渐萌生在心头的不安…

不得不说有些失落，了解到葛尔亚座的「访客」并非她所期待那人，低下头看自己有些落魄的脚步，就这么一步步走回城南。

东门客栈与城南小酒馆之间有些距离，说近也不是只隔上一条街，说远也不至于要翻山越岭，就是几十分鐘步行，她回到店里，回到伙伴身边。

「你上哪儿去了？」

是莉纱在关心先前突然不见身影的妹妹：

「赛西说你突然就往东门跑去，怎么回事？」

这妹妹有前科，早在很多年前，一次莉纱带着莉亚去了森林，好奇心旺盛的妹妹自己玩得开心，四处乱跑一个不小心就跟姐姐走散……这事带来影响可不小，莉纱从此一直惦记在心，她害怕自己无意间失去仅存的家人，她记得父母最后的叮嘱，要自己照顾好妹妹，就怕一个疏忽…她可不容许自己的粗心造成遗憾。另一方面是对莉亚而言，是在那次旅程中与夜藤相遇！

「没注意一会儿你就自己消失哪去啦？」

大家都想关心一下她，因为先前聊着正热络，所以没注意到莉亚就一个人悄悄走了出去，而话题聊尽后，才发觉怎么少了两人，不久便回到酒馆的赛西说莉亚去了东门，也不知是为何事？

莉亚终于开口说明：

「听路人说到葛尔亚座来了『访客』，有些好奇所以到东门去看看，是船长紫伍肖从海上带回两个奇怪的傢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海上带回的人？真好奇呢！」

「从大海另一端回来的…」

「是『船长』吗？感觉近些日子有趣的事不少，先是发现了茂晶石，现在又…」

很快大伙儿也讨论起海洋的事，而姐姐莉纱向莉亚问道：

「你看到他们了吗？『船长』还有他带回的『访客』！」

莉亚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回说：

「身形就像是人类，但帽子和面罩遮住了脸，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样，也不知到底是人类还是什么…」

这样的形容莉纱立刻联想到某些身影：

「等等！身形像是人类难道说……我们都见过格兰克尔精灵，会不会是…」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