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因为离得太近,我看到他的脸是变形的。我注意到他脸上的一个很细小的痣,还有皮肤的纹路,毛细血管透出来的颜色,还有汗毛和胡茬留下的粗糙青色表面。黑色的短发微微卷曲凌乱的搭在脸上,一侧翘起,一侧则被压的变形。
“你……是不是……”他说,“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心事重重的…嗯?”
“我……”我嘴唇动了动,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又带着踟躇,我想斟酌一番。
他在静静等我,大眼睛很快因为困倦微微眯起。
我开口道:“我觉得…失重训练真的很有趣,每次都能让我看到很神奇的幻觉。”
“幻觉?”他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因为困。
我被他弄得也又泛上困意,强撑着开口:“可能是……我想起来了……”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半晌他伸手把我脑袋抱在怀里,鼻腔里哼了一声:“知道了…睡醒再说。”
早知道就不睡这一觉,直接就着新鲜劲把想到的写出来了。现在我醒来,日上三竿,记得的就剩一点了。
“我从未来到了你那里,落后古代。”我一边念一边在纸上写,“然后还有就是……海莉的一段记忆。记忆里她正和…虽然听不清名字但我知道那是密拉维亚,我们在聊天。他说他要走,要去伊甸等我。”
我写下“伊甸”两个字并在上面圈了个圈。
“还有吗?”阿塞提斯在我对面坐着,侍应生把牛奶端到他对面,他点头示意。
“嗯,大概和正主也对上话了。是直接从…幻境之外进来的。”我说。
“神殿的正主?奥德?”他眯了眯眼,放下翘起的腿,神色微微严肃起来。
“他果然在等着我呢。”我说,“神殿的事……好吧,也只是想起了关键之处。关于空白墙壁。你是怎么想的?”
“按照前两段幻境提供的信息来看,他看能希望你画一幅人类的未来之类的蓝图吧。”阿塞提斯淡淡说,“简直像小学生写《我的梦想》一样。”
“不,不一定。我觉得伊丹说得对。”我放下笔,喝了口豆浆。
温暖的液体穿过喉咙,我舒适的哈了口气。
“他说什么?”他伸手支着脑袋,眼神带了点轻佻。
“他说,我随便写。”我说,“没有标准答案,就按照我的想法写就可以了。”
“你是打算小学生写观后感小作文吗?”阿塞提斯嗤笑一声。
“什么小学生小学生,小学生招你惹你了?”我不满道,“我的意思是,没有标准答案,他可能是拿来参考吧。”
“参考……哦。那就算是拼尽目前全人类之力,也不可能得出一个确切活到黑洞纪的答案啊。”阿塞提斯耸耸肩。
“你不觉得,盖塔厄拉诺的能力很有趣吗?”我想到什么,开口道。
他觉得我突然,微微愣了下。
我开口说:“他…虽然说是迷雾与梦境之神,但实际上,他的力量可以窥见不同时空线的景象,以梦境的形式让人体验。你说,奥德创造神殿,而神殿里的幻境考验,是不是利用了他的力量?”
阿塞提斯若有所思。
“做梦天天都可能有,只要睡觉,就有一定概率。”我说,“理论上讲,只是大脑皮层活跃,神经兴奋的现象罢了,也有很多人试图通过各种角度解释梦的来源,但做梦时的我们不会去想这是假的,而想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我们就清醒了。”
“你想说什么?”他的眉毛动了动。
“我是想说……如果人类的基因里有神族的血脉流传,盖塔厄拉诺那种血统或许也在其中吧。他构筑的梦足够真实,就像一个可以模拟和推演无数可能性的超级真实的模型。”我说,“人的梦有时候有逻辑,有时候无逻辑,天马行空,无所不能。或许是基于生理需求的一种愿望的达成,但这个理论也有无法解释的现象。通通归结于性和某某情节,在后来也被人攻击其实是性别认知不平等并且因此很可能认识不全面,有瑕疵。更何况目前人类对自身的了解也有限……”
他打断我:“长话短说。你废话太多了。”
“你理解我的意思对吧?”我闭口不言,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你想说…如果他要的是参考,那应该是要一个比较理想的参考。”他说,“基于你的选择和判断。”
“但这也只是他选择的一种可能性。”我开口。
开口的那一刻,我的思路逐渐清晰。
“他觉得我有很多可能。而他觉得没有理想公式,只能有结果。所以,他可能想要尽可能多的可能性。许多,种族能活的更好的更久的一个,呃,现象。”
他突然把报纸迭起来放在桌子上,拿起牛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而后发出“咕咚”一声。
“而一种可能给他提供许多答案的方法,就是利用盖塔厄拉诺的能力。”我说,“但他毕竟不在这里…但我们可以沿着类似的方向去探索,真实的模拟或者计算。”
说完后,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阿塞提斯笑了一声。
“真是难为你了。”他说。
我对他这话有点莫名。
“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他嘴角浮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不禁发毛起来。
“……什么?”
“这个答案,在这里,你要花一生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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