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洛紧紧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道:她还是个小孩,又刚升高中,学业跟不上很正常;换了新环境,被一些诱惑一时迷了眼,也很正常,他是她哥哥,不是她老板,不能生气,不能动怒。
这样在心里想了一遍,裴嘉洛睁开眼睛,尽量温声道:“嘉怡,你作业为什么会这样?”
他自觉温和,落在嘉怡耳朵里却觉得他声音冷得要掉冰碴子了,她声如蚊呐道:“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我觉得有点难。”
她面上楚楚可怜,心里却在讥笑。她若是聪明的很,恐怕他才要着急了,毕竟如果她真的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也要和裴家闹个鱼死网破,拿回属于她的那部分东西,那也并非完全没可能。
她私下保留了一份亲子鉴定,哪怕父母都死了,烧成灰了,她也死有对证。
裴家看似将她接了回来,却没有带她改姓名、换户口,怕的不就是牵连父亲之前的仕途,所以想就这么将她糊弄过去吗?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糊涂,因为她清楚自己斗不过裴家,即便和裴家闹掰,裴家也不过网破,而她却要鱼死,所以她只想蛰伏,在裴家做个漂亮花瓶,等到成年后再慢慢与裴家切割。
可裴嘉洛,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她看他神情阴翳,一时心里打鼓。
裴嘉洛按了按眉心,摊开化学练习册,朝她道:“过来。”
嘉怡等了等,见裴嘉洛往身边抬了抬下巴,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
“这道题,用NA表示阿伏伽德罗常数……”
“它这里求的是数目,也就是大N等于小n乘以NA……”
“听明白了吗?”
“嗯。”她微微点头,实则刚刚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很少和裴嘉洛挨得这么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奇异的好看,左手按着她的练习册,露出价格昂贵的名表,明明是个成年人了,却还在这和她讲关于冰水混合物、质量、电子和中子的关系。
裴嘉洛从旁边打印机下里抽出一张空白A4纸,拦住他刚刚的计算过程,道:“你再算一遍。”
嘉怡这才认真看一眼题目,她道:“这道题选B。”
“现在知道了?把A算出来。”
他点了点A4纸。
嘉怡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下了计算过程,她的过程和刚才裴嘉洛说的有差异,但好在结果对了。
裴嘉洛仍是叹气,“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太闲了,不然怎么会拿着她作业把她写错的题目全部一道一道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长久没有认真听课的坏作用起来了,听了一个多小时后嘉怡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她勉强将眼皮子支开,继续听他讲。
因为一直在他旁边站着,她脚也麻了,不好直说,只好换着腿站。
“这个,再算一下。”裴嘉洛点点题目。
嘉怡打个哈欠,握住他的钢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下计算步骤。
裴嘉洛绷了一晚上的脸色这才微霁,注意力从题上挪开,看一看她的状态。
如果说刚开始嘉怡还注意着和他的距离,在被他辅导了半个晚上后,她已经只想趴到桌上睡一觉了,写字时身体伏得很低,因为纸在他手侧,她趴在他身边,手肘撑着桌子。身体一低,领口就露了出来,裴嘉洛一扭头,直直看到的便是她白色的内衣一角和被包裹着的起伏的乳肉,他猛地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这一靠才发觉一直挺着的肩背有些酸,再看嘉怡,显然也站疼了腿,正换着姿势站。
裴嘉洛懊恼自己的大意,问嘉怡:“你坐吗?”
终于听到“坐”这个字了,嘉怡几乎想落泪,她问:“坐哪?”
裴嘉洛原本想起身去替她拿对面的椅子,却又在起身那一刻稳稳坐了回去,他往一侧偏了偏,拍了下旁边道:“坐这。”
如果是一个小时前,嘉怡绝对不会坐,但现在,嘉怡一看还有两本作业没搞完,想死的心都有了,也顾不上别的,屁股挪了挪,就在裴嘉洛旁边坐下了。
臀肉挨着他的大腿,有些不适应的陌生接触,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她没发现,在她坐下去的那一刻,裴嘉洛的呼吸声又沉了一瞬。
总算把化学搞完了,裴嘉洛又翻开了她的英语。
嘉怡对数学十分敏感,心算能力了得,但英语不比数学,哪怕她英语水平尚可也并非翻译机,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因此只凭感觉随便填了一下,都是选择题和填空题,写起来的时候两分钟不到就解决了。
也不知道裴嘉洛脑子里是有个翻译机,还是英语就是他的第二母语,他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拿笔在她错了的地方通通划下一条斜线。
正确率……是有点惨不忍睹了。
英语讲起来没有化学那么复杂了,裴嘉洛就讲了讲一些复杂词汇和复合句式,不到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看她后面写的一篇英语小作文,因为是一分钟不到写完的,所以每个单词都蓄势待发准备起飞,裴嘉洛一看那张牙舞爪的字就头疼,“你平常写字就这样还是只有今天这样?”
她前面基本没写什么作业,所以他看不出来她平时的英文字体。
她要是说她平时不这样,那不就点名了自己今天是在敷衍他吗?
硬着头皮,她呐呐说:“平时就这样。”
“以后考试,你的字就会扣掉很多分,这是没必要的,我教你写国标体。”
裴嘉洛也不嫌累,又抽出一张A4纸来,从大A小a写到大Z小z,接着将纸和笔放在她面前,道:“你练练。”
嘉怡很想说练字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但她不敢在他面前发表意见,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开始照着他写的规范练字。
写着枯燥的字母,没一会儿她头就低到手臂上去了,再写了一会儿她眼皮越来越沉,连裴嘉洛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钢笔从手心掉落,掉在另一只手臂上,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听到钢笔“咚”一声轻响时裴嘉洛愣了愣,一条老板椅坐两个人,为了不挤着她,他一直是靠坐着的,听到她细微的鼾声时裴嘉洛才轻轻起身去看她神情。
小姑娘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钢笔的墨水洇透了纸,连她脸上都沾了墨汁。
裴嘉洛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他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嘉怡没有反应。
她今天一天都在用脑,哪怕白天上课睡了一会儿也睡不够,晚上又被脑力折磨,这才直接宕机了。
见叫不醒她,裴嘉洛只好收了笔,拦腰抱起她,将她送回房间。
小姑娘轻飘飘的,抱起来都没什么重量,裴嘉洛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将她放回了她自己床上。
路上鞋掉了一只,他又折回去捡鞋,接着去浴室给她搓湿毛巾,回来将她脸上的墨迹擦干净。
她呓语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裴嘉洛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睡得正酣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她身上还穿着校服,裴嘉洛原本是想叫艾姐来给她换衣服的,可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看走了。
他不直面自己的占有欲,想着自己是哥哥,哥哥给妹妹换衣服也没什么,而且……
他手指落在自己唇上,那柔软湿润的感觉似乎还在他的唇间。
他的初吻,是妹妹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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