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因为他是她的徒弟,就认为他的命数,就得掌控在她手里,甚至要求他得为她无尽头的付出奉献,偿还她养育他多年的恩情。
因此,他更是深刻的感受到,他师傅有多珍视跟呵护他,
正因为爱他,所以育他教养他,却从不以此作为要挟跟筹码,
来故意使他自责愧疚,最后如网之鱼身不由己。
细想,若是被真心珍视的爱着的,
又怎可能会有自轻自毁的厌弃情节,只怕心里只有温暖跟奉献吧,
因此,他确实是不争气,还贪婪的很。
是他占据了三界里最大的幸运,因为他的师傅不是大鸟妖,
而是白虎神尊,因此他才成不了那些鸟众。
若鸟妖是他的师傅,三五百年的时间,早就足以把他教养成一头只懂得杀戮,被他们所控的嗜血凶兽,成为他手中那把最利的刀刃了。
捏着别人的脖子,或是控着他人的命数,把手下败将驯成作为赢者的刀刃,以此证明,他们有能耐能控着这些上古凶兽或是天下之众,甚至把鞭叱弱者当成强者的徽记勋表。
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似乎突然想通了,为何他师傅的虎纹金刀刃跟赠他的金剑,都是由她自己脊骨所打练锻造的。
拿他人之骸骨或是尊严,来当做那把最为称手的伤人利器,
就如同在人伤口撒盐,揭人伤疤,叫人无地自容,
像是永远只能被人践踏于脚下,在他人手中脚下做为输家弱者
就像是拿着别人的失败,做为自己得意洋洋的谈资,
他师傅白虎神尊,亦是不忍。
后来,他想起那些鸟灵,带着对他们不知由来的恨意,去无由头的赴死,
他其实很愤怒,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
死亡,不该是会让他所惧怕的事,可但这种连自己为何而死,连死了都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甚至只能是带着他人灌输的恨意去死的模样,就好像他见过阴司里的那些,一直重复在人道与畜生道,不停的受苦又轮回,迷惘徘徊在三途河上的魁儡灵体。
他师傅曾告诉过他,
若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跟脾气,你就只有被别人控制的份,
如此,岂不是成为他人所掌控的傀儡了。那么,你再生那些气,又有什么用。
可是他就是生气,因为他知道,在那只鸟妖眼里,
那些鸟众,就如这片荒沙里的沙石一样低贱,
也如那些被三界斩杀跟关押的上古凶兽一样,
抬手就能被风呼之即来,唤之即去。
像是唯一活着的价值,
就是只能等在那双操控下的黑手,去赴死就义。
他一想到,那些鸟众是如此身不由己的被操控着生死去处,
他就觉得胸口有股气的,透不出来。
就像他师傅在讲解经义时,告诉他的,
"若是昏昧便会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人身难得,可有些人当了人,却放过了当人的机会,他们狡诈如狐,恶狠如豺,贪婪如狼,懦弱如驴。因此,要是又沦为畜生之道,想回人道,不知有得遭受几世的磨难。可偏偏入了畜生之道,智灵又会更有陷落,想回人身更是难上加难。如此折磨,到底人间的人灵,哪时才能醒悟?"
随后,大豹缓缓地化为人身,周身若是有着旁人,就会见到一大男人用着奇怪的姿势,单膝半跪在沙土之上,亲密的把头贴靠在一女子的身上,双手并用的紧紧抱着她的腰臀。
他闭眼,悄悄地替那些鸟众流了滴泪,还轻轻地轻吻她的腰身,把头蹭她的软腹之上。
他在想,如果那些目赤头晕的鸟众,能有他师傅那样的妖主带着他们在三界里修炼,或许就不会是今日这种下场,那些鸟众明明可以有不同的际遇,或许他们可以化羽彩成凤成凰,既可以如大雁遁入人间大地,也能如鹤翱翔于九天翔空之中,飞天遁地,逍遥九天。
就如,如若他没有师傅这般好的师傅,他或许早跟这些鸟众一样,在这昊天之下,只懂的饱满恨意怨怒的活着,直到死亡都不知自己的一生早被人所控。
最后,无人知其死,无人爱其怜了。
穆景一见到大豹化为少年了,她这才发现这姿势有多暧昧,因此有些脸红的想退离开他的拥抱黏腻。
"郎君,你放开我,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姚敬眼里有泪,坦然一笑,甚至丝毫不要脸面的说,
"你是我娘子,抱你有何不可?更别说我还想亲你呢。"
穆景笑着躲避,却被他一手臂的抱扛了起来转圈。
姚敬停下就只抱着她,目光饱满情意跟爱慕的望着。
他右眼尾下的泪痣,被他的眼里的润光衬的如夜间星辰,亦如阳光下的冰尘般夺目,
"娘子,你知道我有多要紧你吗?"
穆景被他如此的抱着,又对应到他的炽热不躲藏的目光,也有些羞臊。
她别过头随口一说,
"郎君不是总说,我是你的眼珠子吗?那应该是挺重要的。"
他本还在想,他规矩时哪里说过这话了,可看见他娘子羞意的面容,这才愣了一下,想起这话是他情动时,总喜欢说的荤话,原来他娘子还能记得,他便伸长脖子,故意去亲了被他抱起来的穆景一下,逗她肯定的说着,
"娘子比我眼里这双眼珠子,都还重要。"
他们在荒沙中嬉戏玩笑,风中本只有夹带飞沙。
现如今,多了飞砂如金,砾石藏宝。
那滴泪便被这片沙土给吸收了。
在这片许久没有人烟跟希望的荒沙,竟出现了只有全然交付的情意,
毫无算计,没计较得失,甚至也没有阴谋诡计或是只顾利益所思所想。
那种情意,像是久旱逢甘霖,使得荒沙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柔软又成小团的紫花霍香蓟,但独特的淡紫色花团在此荒沙盐泽之地,长了出来。
紫花霍香蓟朝着离去的两人微微摆动,像是在感谢他们。
她已经沉睡了好久好久了,还以为这片荒地上,不可能还能有这种善爱之念跟怜悯之泪,可以用来浇灌她,使她苏醒。
信望跟敬爱,居然能甦活了这一片荒沙之地。
穆景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对她道谢,说谢谢使她能活了过来。
穆景正想转头找找是谁在跟她说话,背着她的姚敬像是发现她的异状,以为她还贪玩着,便顺着手势往后拍了她的臀瓣一下,威胁道,
"娘子你在乱扭动,为夫可就没把握,有定力能背你走到有人烟的村里了。"
她倔了下嘴,双手乖乖的搂了上去,小声的问他,
郎君,我刚好像有听见,有个小女孩在对我们道谢,你听见了吗?
姚敬不解,他娘子又在说什么傻话了,就这种荒地哪会有小女孩?
他笑着摇头,只惦记着把他娘子给背舒适了才是。
这片大地茫茫,他们该走多久才能找到有人烟的村落。
等两人走远后,土里的地仙也才敢慢慢地浮现了出来,老人家伸了伸懒腰,还边走还边捶捶腰,就好像许久没机会出来伸展身子了。
地神定眼看了紫花霍香蓟一眼,只笑着拿手中拐杖点了这朵紫花霍香蓟一下,紫花霍香蓟便缓缓地化成一位紫衣小女孩。
紫衣小女孩跟地神站在一起,像是理解彼此,为何只有此时才敢出现。这片荒沙大地,早被各路的妖魔所占去,逼的一些善神善灵全都躲遁走逃。
地神跟紫花霍香蓟也是因此才埋藏在地下,直到这两个人的到来,驱赶掉了些恶障之气,他们才有空隙可以出来透透光。
真好,这片荒沙总算不再是死气沉沉了,
或许在哪天,紫花霍香蓟可以在这片荒沙里,
看到善良跟慈爱的种子降临在这片沙海之中。
只要一点点光辉跟种子就够了,有着丰沃的土壤,那么那些善良跟慈爱都会缓缓地开花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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