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大白,附近游荡的府兵,出来寻找夜里不归的同僚,谁知道巡视过来,就见到地穴外的树上,正吊死个老头。
府兵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北营村的三叔。
府兵避过北营村的人,找了自己人来过来收尸,直接把尸首给卖了。
可是,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一头野生的赤橙大豹,竟在人前叼咬了三叔的尸身转身就跑,吓的他们这些人快要魂飞魄散,怕成了恶豹腹下的吃食。
姚敬把三叔给埋了后,才在心里想,要是穆景醒来,知道三叔被人给分食了,肯定会很伤心的,因此他只能这么做。
而他唯一,还能替三叔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尊重三叔的选择。
因为或许对三叔来说,阴阳两隔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吧。
他能理解这种绵绵不尽,却无尽头的思念。
姚敬提了从地穴中偷来的酒,穆景全身还冷着,甚至也昏迷不醒,他想着等她醒来,让她喝几口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他抱着穆景离开北营村时,就又从新寻了个地穴。他心想着,这地鼠精还真是懂享受,把自己的老巢弄的那么舒适,虽说吧,他这样占了人家的老巢,是有些不道德,但是穆景的情况不好,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急需有个地方,让穆景能吸收天地日月跟风雨花露之气,因此暂住的地方越趋向他们兽类的习性,便越是好。
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他就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的化成豹身。
白天驮着她出来晒太阳,夜晚便陪着她照月光,辰时接露水让她润唇,戌时收集花香让她嗅饮。
大豹把头迭着兽爪上,兽鼻动动触须,就这样贴着她莹白的脸颊上蹭着。
让他安心的是,穆景的脸色慢慢地恢复如常了,身上的灵力也有慢慢充沛的感觉。
可他这几天一直在想,人灵是不是因为智灵更高,所以更容易贪婪。
他们这些豹兽虎狮,总是能吃饱就好了,不会总想着把整群犁牛,或是大大小小的羚鹿群,给一次性的吃光。
可是人灵似乎总不是如此,他们会卖女儿杀女儿,就只为了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儿子。
他们恨人有,笑人无,有了贤妻还要美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他们追逐富可敌国或是成王败寇时,就一次次的典当灵魂,把自己的灵魂,给一次次的卖了出去,最终在尘世里迷失。
人死后入了阴司地府,无论是皇帝还是乞儿都会在黄泉路上相望,
等到那时,皇帝对着乞儿嘲笑,你生前是乞丐,又有何用呢?
过了奈何桥,皇帝还是皇帝的极少,可皇帝沦为乞儿或是牛畜的却是甚多,有些人,生前威风八面,可在行过奈何桥后,连当人灵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豹歪头也有些困了,他甩了甩尾巴,把尾巴给甩卷上来放在他娘子的身上,故意逗弄他娘子的脸,见他娘子还睡着,只好把尾巴放着让他娘子暖暖手。
后来大豹呼噜噜的,就在穆景身边熟睡了。
梦中,他突然梦见,他跟他师傅去乌江会瘟君的那回忆往。
乌江绵延数十里,又弯又曲,景致四季相异,各有独美。
春寒料峭,屏山翠绿,枫秋见红,江雪一色。
可惜突遭大疫,生灵涂炭。
可尽管如此,山水还是不改其色,日月照常轮转。
悬青初次与师傅来到人间时,他不懂,为何人灵无法跟山水日月有所相互感应,明明有些天罚跟天灾,老天是会预先预警世人的。
三界就属人灵的智灵最高,可天界地界与兽禽族,都能读懂清风柳絮的轻抚,跟秋霜枯木的纹路,更能见雨知风,见山知阔。
唯独人界的人灵,他们听不见也看不清,天地一直重复给予的警醒跟嘱咐,只是一直陷困在造罪跟受罪的轮回中。
按理说,五瘟使者都是领天命,让下属到凡间降下瘟灾的,可这次乌江的瘟君是有违五瘟使者的指令,暗自跟黑龙勾结到乌江散疫的。因此,白虎神尊才会下凡查探。
瘟君附身于一行路人身上,被暮景跟悬青追赶到深山之中。
瘟君见四周都被布下叱雷天虎印,他无路可逃,只能直赴且还大言不惭的对着暮景道:"我散布的疫症,本是小毒小害,是人灵自己四处毒杀鸟禽走兽,害的那些疫毒在鸟尸兽体病尸上借尸还魂,反倒毒死这些恶毒之人。因此才能了乌江此等惨状,如此,怎能完全怪于我身。"
悬青本来已经准备好要骂这个什么瘟君了,谁知道听完瘟君说的话,悬青反而无话可说。因为确实这回的乌江之疫,会拓散成九户亡七门,也是人灵自己在疫情之下,所弃善从恶,而造的恶果。
毒杀无辜的飞禽走兽,遗弃患者,使尸首曝晒荒野,还有借着瘟疫去除掉平日看不顺眼的邻人亲友,这一些些都不是瘟君或是神,让他们做的。
是有人借着瘟疫,做夺权杀生害命的大旗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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