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进门,就将该哄走得都请走了,只留下雅阁君。一场大病刚看诊,屋里才算清净下来,沉容没看出什么端倪,老病浊身,好好休养就是。
沉容把了一脉后,端着砚台观了半天那张宣纸,再三思索后又添了几味药,“有这副药,姑娘的烧说退就退,就劳烦殿下跑一趟,拿这张方子去抓药吧。”
雅阁君手上接过药方,但脚步就好像钉在原处,不肯走动,他一言不发的给无忧掖好被角。无忧没什么力气,看他固执,轻轻拍了几下雅阁君的手背。
她扯着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笑,“殿下去吧。”
正值青年的男子,站起身来都要比无忧的床榻高上半个头,他人是瘦高健壮,听了无忧的话后,反而满脸的担心,很是可怜的模样,他反手握住无忧,“我不能走开。”
殿下少来的黏人,无忧只好抽出手来,耐心宽慰他,“殿下,你就放心去吧,我已经好多了,就差这副药来退烧了。”
雅阁君堪堪松开她的手,乖乖冲她略一点头,他朝着沉容拘了一躬,双手持平,身子弯的又深,显然一个大礼。
沉容有些受宠若惊,“殿下是折煞微臣了,快请起。”
“劳你多照料无忧一会儿。”
“早去早回啊。”沉容看他走远,意味深长的朝无忧笑道:“你真是好手段,都能把蛮夷王子握在手里,有此等本事,还是尽早在皇后身边脱困吧。”
无忧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看着雅阁君离去的背影,在他身上停了半晌,看人彻底离开,才低头轻轻笑道,“你的本事也大,深得江俞信任,又靠上皇后,不是一样没脱身?”
“我能怎么脱身?身上枷锁千斤重,走是走不了,飞也飞不出那宫墙。你孤家寡人的,说走就走了,有什么好纠结的,莫不是,你真想当这蛮夷的王妃?”
孤家寡人么?无忧听完,自己又在嘴里念了一遍,但味同嚼蜡,实在觉得无味,沉容说得很对。她上无父母,下无儿女,的确孤家寡人一个。
对王妃之位,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她是放心不下殿下。
她斜斜靠在白纱床帏间,身上只着一件宽大的中衣,布影绰绰搭在能见骨骼的细弱的腕子上,整个人都笼在一室朦朦胧胧间,看上去分外单薄。
“确实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你有你的枷锁,我也自锁上了,我们谁也逃不脱的。”
“其实以你的资质,你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不一定要把自己困在雅阁君身边。皇后此人歹毒,你还是不要为了一个小小的蛮族王子,为他和王位与虎谋权,太危险。”沉容眉眼垂下,把玩着手中的纸张,他手指屈了又展开,将好好一张纸,搓的炸出一层细细的褶子,沉容是真心实意的劝她,他更是劝他曾经的自己。
可就算无忧走了,从此与君天各一方,但情长无解,如何真能走啊。其实他未必不明白无忧的用心,他当时无法离宫,就因为那无端的思念,只希望守在一人身侧。
但他还是想劝劝的,就像江俞说他话多,年纪大了,确实话渐渐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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