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拿起挂在壁上的话筒时,十步的路她三步跑来,踮脚去夺,踮脚不够就跳起来,大哭,声音惶然,“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好像那话筒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被他抢走,拼命也要夺回来似的。
他的手臂稍低了点,她趁机一把夺去,将话筒死死抵在心口上,安心地大声喘息着。
他开了灯,明晃晃的亮,衣橱里的薄荷香味也被光驱赶,四散奔逃了出来。她的面目一览无余,平视着他的喉结,并不看他的脸,哭得一抽一哽,梨花带雨,眼睛耳朵鼻尖都是红红的,
不知怎么回忆起,他们在剧院后台,若想避开人说悄悄话,便会躲到换衣间里,就像现在这样。他一时无措,默默快步走开了。
她又赶忙跑着跟过去。
“阿娴,你的男友想必已有安排,不用我多事,我不打电话了,不要跟着。”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走廊上的一扇门说。
“没有!……我没有和任何人见面,昨天发烧,睡了一天。”她慢吞吞朝他挪了两步。
“那我帮你订酒店又有什么不好?”他继续往前走。
她不再跟了,认真回答:“离开美国前要做的事我还没有做完。”
他毫无探究兴趣,只是说“好吧”,走向另一间客房,关门,传来上锁声。
她走到他的门边,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门缝里发散出一线黄光,仿佛门里是一个温暖的世界,不似门外这样灰暗寒冷。
这么呆了半晌,她决定下楼去做晚餐,吃一些烫呼呼的东西。
客厅显得异常孤寂,不知什么时候夜雨落了下来,把一院花木打得垂头丧气,她心里本来难受,哪堪风雨助凄凉,
转身不看,往厨房走去,路过餐桌时见到那盒扑热息痛,心里猛然一沉,无端想起小时候,那一次她病得很重,起不了床,水米难进。又恰逢香港因缺水出现瘟疫,师父怕她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将她关在一件墙壁单薄的杂物间里,极冷又因霉味发呛,越发难好。哥哥为了照顾她,特意冻病自己,好和她关在一起。晚间有哥哥抱着,闻着哥哥的味道,她终于暖和而睡得香甜。可是她始终不肯喝中药,嫌苦,西药又贵。哥哥便和师父商量,他不吃药,将两份中药钱合成一份给她买西药,他自己硬扛着。师父最终点头答应了。
她放下药盒,强提了一口气去厨房,想做两碗云吞面。一时忘记面在哪里,拉开橱柜找遍了也没看到,便去储藏间看,这才发现哥哥囤积了许多猫砂和猫粮在这里,一摞一摞,各式各样,小山般,都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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