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炎热的太阳高挂在空中,恩布拉宅邸的二楼,一个亚麻色短发的天族小男孩站在落地窗前。
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大门,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这个刚被收养来的孩子是在等这里的女主人——伊露丽·恩布拉回家。
男孩那小小的身形与大大的落地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再想想这孩子的来历,怪叫人心疼的。
“亚伯少爷。”一位身形高瘦的女仆敲门进来,女仆板着脸,即便男孩转头一脸无措地看向她,她也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柔和,语气冷硬道:“我叫安娜,从今天起由我来代替黛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男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女仆安娜:“这是夫人的意思,等夫人回来,您可以亲自去问她。”
男孩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即便难过也不敢摆出小主人的架势去责怪谁。
反倒是女仆安娜,哪怕用着敬语,也能看出她完全没把男孩放在眼里:“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先去吃点东西吧,黛西和我说您早餐就只吃了半块面包,我恐怕这不利于您的身体健康。”
男孩不想从窗户边离开,又不敢违抗女仆的命令,只能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往门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身体不好走路不稳当,快到门口的时候,男孩像是被什么绊倒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
一直冷着脸的女仆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她吓了一跳。
趁着主人不在家苛待小主人是一回事,在小主人身上留伤是另一回事。
她赶紧过去扶起男孩,把男孩抱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掏出手帕摁在男孩膝盖的伤口上。
“您在这等着,我去拿医药箱。”说着女仆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男孩的声音从女仆身后传来,还是那样的稚嫩软糯,却因为声调平稳且没有情绪起伏,显得格外诡异:“不用了。”
男孩话音刚落,女仆就被定在了原地。
女仆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男孩扔掉膝盖上的手帕,小手在伤口上按了一下,一个小小的魔法阵浮现又消失,再拿开手,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男孩脚边沾了血的手帕嗤地一声烧了起来,男孩视而不见,对女仆说:“我没有受伤,并且已经吃过午餐,你现在出去,没事下午不用再来找我。”
女仆就像一具牵线木偶,听从指挥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沾血的手帕燃烧殆尽,男孩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继续站着,小小的背影依旧惹人怜惜,可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脸却不见半点表情。
房间外,离开的女仆安娜径直走到一楼的待客厅,开门进去的同时,伪装褪去,黑发的半精灵穿着刚借来的女仆裙,从袖子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包藏起来的带血手帕。
待客厅里,阿比斯、古尔薇格、克洛里斯、柳听风,还有弗雷和脸色苍白倚靠在弗雷怀中的伊露丽同时向穿着女仆裙的林灼看去。
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然而在林灼回来之前没有一个人肯开口说话,因此气氛格外压抑,被借来的魔石杵在旁边,别说像平时一样啰嗦絮叨,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仿佛它只是一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大石头。
第八十二章
焦急等待的阿比斯率先向林灼走去,其他人也纷纷从沙发上起身。
伊露丽身上还有药效残留,根本站不稳,但她硬要起来,只能靠弗雷搀着。
今天早上,也就是林灼带着阿比斯去学校看塞缪尔的遗体,顺便找校长借魔石那段时间,伊露丽差点被人从研究院绑走,如果不是约好今天要跟林灼见面,弗雷知道伊露丽绝对不会耽搁时间,从而及时发现异样,绑架犯恐怕已经得逞。
据悉给伊露丽下药的人是她手下的一位研究人员,为此研究院已经被阿比斯下令封锁,没走程序擅自让第十军团包围帝国研究院的弗雷也得到了特令允许,在调查清楚事实真相之前,研究院内外树立屏障,不得进出,更不许相互传递任何信息。
下药的研究人员很快招供,说自己这么做是因为嫉妒伊露丽能依靠贵族的权势在研究院拥有特权,但他没打算伤害伊露丽,只是想将伊露丽绑走,囚禁几天吓唬吓唬她,并让她在不做任何申请的情况下缺席研究院的工作,这样院长一定会对她失望,改换自己来负责整个项目。
之后弗雷的人从研究人员的宿舍搜查出许多物证,证实对方说的都是真话,还查到了对方准备用来囚禁伊露丽的场所,是帝都东岸码头附近的一座废弃仓库,被他雇来看守伊露丽的几个人也被一网打尽。
整个事件被查得清清楚楚,唯一的疑点就是研究人员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人发现,还能顶替伊露丽接手研发无核痛抑制剂的项目。
可他既然能自大到认为是伊露丽用特权夺走了他出头的机会,那么一时盲目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场意外打乱了他们原本的安排,伊露丽不顾自身药效还未退散,非要跟过来和林灼一起确认亚伯的身份,只求能跟林灼多待一会儿。
介于塞缪尔的人偶内部有烘干血液的自毁魔法阵,逼问套话一类的手段是不能用了,林灼打算在不让亚伯起疑心的前提下拿到亚伯的血,再借由魔石格欧费因,读取亚伯的记忆。
其实让阿斯莫德来偷亚伯的记忆也行,反正他还欠林灼一个要求。可他们不确定亚伯会不会也是人偶,如果亚伯是人偶,阿斯莫德窃取记忆的能力恐怕无法奏效。
所幸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林灼在房间内外设下防窥听窥视的屏障,又设了好几个隔音咒和混淆咒,接着趁手帕上的血液还没干透,把血抹到了魔石身上。
这么做的同时,她还告诉在场众人:“亚伯看不破我的伪装,但他的催眠对我能起效果。”
亚伯让林灼忘了他受伤这件事,如果亚伯没把林灼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仆,且林灼袖子里还藏着沾血的手帕作为提醒,让林灼能摆脱催眠,林灼恐怕真的会忘记自己悄悄念咒语让亚伯摔倒的全过程。
——那个看似年幼的小男孩,拥有与林灼不分伯仲的实力。
确定这点,众人越发想要知道亚伯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接近伊露丽的目的。
唯一在状况外的魔石被迫吸收了亚伯的血液,因为在场都是大人物而不敢胡咧咧的它心想好吧,不过就是当一块工具石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速战速决,回去兴许还能赶上下午场的高年级球赛。
可当亚伯的记忆通过血液内蕴含的魔法元素清楚陈列在它的脑海里——如果它有脑子的话——安心做一块工具石的决定和下午的高年级球赛统统被它抛到了脑后。
它甚至忘了之前的紧张和沉默,骂了一句:“见鬼!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疯了吗!?亚伯、不对,塞缪尔、也不对,他是、他是——”
魔石一副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模样,费尽力气才把那个名字喊出口:“——法圣,费德里科!”
“他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我很混乱!谁来帮我理一理!?”
魔石嚷嚷着透露出的信息完完全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哪怕林灼和阿比斯早就猜到费德里科与塞缪尔和亚伯之间有关系,也没想到亚伯和塞缪尔就是费德里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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