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披着一件又薄又透的纱衣,轻纱从她细白如玉的肩头滑落, 松松散散地垂着。
她站在寝殿内的一扇雕花木窗前,隔着一条掌宽的缝隙, 看着院内墙角已经绽放的迎春出了神。
橘红色的晚霞渐渐褪去,天际只剩下极浅的红光。
初春, 天还黑的很早。
沈淮在的时候宫人不敢打扰,他出去后苏皎皎才叫了水, 殿内一盏盏的亮起烛火。
鱼滢和凌霄等人端着热水和玫瑰汁子进来,一抬眼便看到了她身上青红暧昧的点点痕迹。
从肩头, 脖颈, 密密麻麻的蜿蜒至薄纱之下,说不出的激烈旖旎。
虽然鱼滢从前就劝过娘娘,不能一直冷着陛下,总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可如今看到娘娘真的重新愿意承宠, 愿意让陛下近身的时候, 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其实清楚,娘娘本身就是个心防很重, 又十分冷静沉稳的人。
从前对陛下就是千般算计, 蓄意献媚来得到身份地位,从未有过什么爱情。就算陛下宠爱娘娘, 娘娘也动摇过,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 又没了鱼霭, 还怎么可能和好如初。
鱼滢没忍住, 低声关心道:“娘娘, 您还好吗?”
苏皎皎回眸看她,顺手将面前的窗子合上,淡声说道:“怎么了?”
“这痕迹也不是第一日有了,不疼的。”
鱼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奴婢问的不是这个。”
她清冷淡笑,任由她们将自己身上的纱衣褪下来,清洗身体,方说着:“我知道。”
“这一个半月以来,不论晌午亦或是晚上,他几乎日日都来瑶仙殿,谨慎小心,生怕惹了我不快。天材地宝,绫罗绸缎,罗裙珠钗,更是件件都是最好的。比之皇后中箭时的用心还要更胜几分。”
苏皎皎神色淡漠,丝毫没有得到赏赐的欢欣,反而倒十分平静,仿佛得到如此盛宠殊荣的不是她:“他既肯降尊纡贵,将自己的帝王身份都在我面前抛之脑后,我也不能一直冷着他,总得让他尝到点甜头,才能甘之如饴。”
“皇后一日不除,我的心就一日不能安。没有实际的证据,别说陛下不信,若换了我,我也不信。”她掬了一捧玫瑰汁从锁骨向下涂抹,神色没什么波澜,“我要同皇后分庭抗礼,最大的助益,就是陛下。”
“皇后想要的,我要一分一分的,全部拿走。”
鱼滢等人为她净身更衣后,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冬日她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开春后反而好了些。从前总是只用几口,如今米饭也能吃下小半碗,倒是让鱼滢和凌霄她们放下了些心。
用罢晚膳后,苏皎皎正懒懒地靠在榻上琢磨着怎么将宓充容的禁足解了,便听门口有人往里通传,说着:“娘娘,温婕妤求见。”
“温婕妤?”
苏皎皎反应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来,宫里是还有这么一位婕妤。
天元三年她刚承宠时,温婕妤还是温贵嫔,有几分小宠,后来王庶人犯了错,陛下把大皇子交给当时的温贵嫔抚养,却险些让大皇子落水身亡,最终被苏皎皎所救。
也正是这件事,苏皎皎得了陛下怜惜晋位,而温贵嫔却因为抚育皇子不利而降为婕妤,从主位上跌了下去,自此便失了宠,再也没有站到人前过。
她和温婕妤素来没什么交情,怎么好端端的漏夜过来。
苏皎皎记得,温婕妤从前也是皇后手下的人,只是近来不怎么出门,皇后似乎也不再重用她,若非今日温婕妤主动前来,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
难不成是关于皇后?
她坐起身子,将一条细绒毛毯盖在身上,淡声道:“传。”
温婕妤这是第一次来瑶仙殿,刚一进来便打量了眼四周,入目之处皆是华丽气派。
她从前也是做过主位娘娘的人,可如今看来,就连主位和主位之间也隔着云泥之别。
从前温婕妤是娘娘的时候,珍昭容不过还是个才从选侍爬上去的小小美人,如今两年过去,她已摇身一变成了宠冠六宫的珍昭容,而她分毫未进,反而被贬为婕妤,再也见不到天颜。
瑶仙殿的一草一木皆看得出是用心打理,不少名贵的花草,寝殿内更是精致奢华,恍若仙宫。
足以看得出陛下有多么宠爱珍昭容。
巨大的落差感袭来,温婕妤的眼底一片温热,鼻尖也酸涩起来。
可她今日来是有事相求,自然不能让娘娘看到她这幅不体面的样子。
今非昔比,她务必得识时务才是。
被凌云引着进了内殿,珍昭容正靠在软塌上看过来。
温婕妤忙上前福身行礼,低声道:“妾给珍昭容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皎皎打量她一眼,依稀记得从前温贵嫔温柔端庄的样子。
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憔悴了许多,记忆中那双温柔沉静的眼睛添了细纹,眼神也闪躲怯弱了些。
深宫催人老,不得圣恩又没有足够的靠山,再美的女人也会迅速凋零。
苏皎皎温声说着:“快快请起,鱼滢,看茶。”
温婕妤有些局促地坐在苏皎皎的下座,双手紧张地攥起来,放在了双膝上。
她和珍昭容了解不多,但能在两年中杀出一条路走到主位上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虽然珍昭容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可毕竟不相熟,也不知能有几分把握……
只是不论结果如何,试一试,也总比一直活下皇后的阴影下来得好。
温婕妤试探性地开了口,说着:“娘娘,妾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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