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许愿突然无法直视面前的这一盅美味。
她惊恐地再度望向那一桌,明明没人,却产生一种被窥视的慌张感,她急不可待地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邢绪宁一愣:“愿愿,我有话还没说完。”
“对不起,我没兴趣听了。”
她大步流星走掉,邢绪宁只好追在她身后,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甚至当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在餐厅门口伸手拉扯。
许愿气息微乱,温吞的性子被惹急了,也恨不能咬人一口:“你放开!”
她正色道:“邢绪宁,咱们好聚好散吧,都给大家一点体面,别叫人看了笑话。”
这话果然戳到了邢绪宁的软肋,他在外人面前最好面子,在下属面前也很会拿腔拿调,之所以要追回许愿,也是不甘心被甩。
许愿更是狼狈。
她就像是惊弓之鸟,面带畏惧,在视线可及之处,下意识寻找心里猜测的那个人。
然后,耳边轰隆一声闷响,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一道清冷的视线。
两个外形出挑的男人站在她斜对面的西餐厅门口,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将她的不堪看去了几分。
一个男人嘴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文质彬彬的另一个,脸上却寻觅不到一丝一毫笑意,反而眉目疏冷,看过来的目光像是粹过寒冰。
许愿浑身一颤,如被冰水浇顶。
三年不见,她从未料到,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
她心慌意乱地转过脸,眼珠里透出茫然和无助,像是突然经历了一场浩劫,整个人完全是傻的。
亲眼目睹一场争执,几秒后,林季延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陆丰南自然没有错过这场三角好戏,噙笑望着林季延的背影片刻,插着兜跟了上去。
“不去帮帮吗?”他半正经半开玩笑,“好歹兄妹一场。”
“兄妹”二字听在林季延耳里,实在是过于讽刺,他因此笑了,只是有些漫不经心,让人一时看不透他的态度。
“帮什么?”他面若无情地说,“她不是说过,没有我这个人渣哥哥。”
“哥哥好无情啊。”陆丰南吊儿郎当走在他身侧,“心疼我许愿妹妹。”
兄弟一有事,他绝对是话最多的那个,挖人心肝的事做得轻车熟路:“这当归乌鸡汤,十有八九苦的,我猜我许妹妹一口都喝不下去。”
林季延脑海里全是许愿见他如见鬼的眼神,男人抓着她的手,抓心挠肺地想,他们曾有过什么更亲密的举动。
他终于正眼看向聒噪的陆丰南:“喝一杯去?”
陆丰南一听有酒,脑子就有点不太够用,“走啊,就等你这句话呢。”
往常提喝酒,林律师一般是拒绝的那个,陆丰南多多少少体会到他心情的恶劣,怀疑这意志力超强的男人今晚会把自己灌醉。
不过他显然看错了。
当醉成烂泥的他被像块破布一样扔进车后座,顺便被狠狠踹了一脚时,他也只是痛得哼唧,软绵绵的,任人宰割。
林季延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眼神阴戾,他心里有头野兽,就快摁不住。
但他必须摁住。
沉着嗓音对代驾说:“师傅,麻烦绕城转一圈。”
代驾师傅以为自己听错,脖子扭过来:“绕城吗?”
西装微皱,林季延的领带松松散散挂在脖子上,眼镜架在鼻梁上,不过两杯酒,就让他轻易现出原形,斯文败类的味道掩不住,眉眼里都是暗藏许久的戾气。
“开吧。”他张口,嗓音像是被酒浸泡过,带着一分熏熏然,“随便开。”
代驾师傅五十岁上下,夜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对于奇怪的要求倒也不那么意外,只是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能挣也能花。”
乘客要求慢慢开,师傅也就开得不快,车后座的两个男乘客,一个醉到呼呼大睡,另一个则一言不发,看两人的相貌风度,言语间透露的阔绰不差钱,就知道都非池中鱼。
绕了半个城,车子滑入静谧的景区,空气清新,公路两边的密林犹如两大团捉摸不透的黑影,略带神秘,却又勾着人前往。
茂密林区的尽头,是一大片视野开阔的天然湖,所有的想不通,到了这里,有了豁然开朗的心境。
顿时觉得不虚此行。
林季延心静了,和师傅攀谈,聊起爱好,师傅说自己爱钓鱼。
“心静,鱼竿就跟着静,到了我中无我的程度,鱼就感觉不到岸上的人,很容易就上钩了。”
林季延一笑:“心不静,确实坏大事。”
又问:“那钓鱼的精髓是什么?”
师傅很有心得,讲得头头是道:“一是心静,二是屁股坐得住,三是手要快,鱼钩一动,就要闪电出手,机会有时候只有一两秒,手慢无嘛,别看鱼脑小,鱼也是很聪明的,鱼唇痛过一次,下回就不敢凑近了。”
凝神听着师傅总结的三个精辟的心得,林季延勾着唇角,笑容幽深。
“让鱼上钩是门学问。”他不吝夸奖,“师傅倒是研究透了,是高人。”
“高人谈不上,赚钱养家压力大,有时也觉得活着累啊,就靠点兴趣爱好找点乐子。”憨厚的师傅说着朴素的生活哲学,转了个弯后说,“你们年轻人现在压力也不小,可以试试钓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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