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拭烟打了个觳觫。
看到这奸淫无头尸体的树根,她心生恐惧又阵阵泛呕。
想起老妪和女郎跪拜时说的话,云拭烟皱起柳眉,“这是什么器灵?”
洛媱右手不断用千翎笔在虚空划动,留下建木气息。并将一路上摘的灵果交给云拭烟,命她在指定的方位布了个简陋的隐匿阵。
“不是器灵,是藏身在造化石上的槐妖。”
云拭烟怔了怔,“你如何得知?”
洛媱道:“一切有迹可循,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
当然,也和洛媱见多识广脱不了关系。
秘境中满是灵植灵果,施法攻击的方式竟然是树枝、藤条、以及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凭花瓣辨认,是喜阴聚凶的槐树。老妪说过,三百年前那场异象,催生出无数妖魔,认真算算,和落头氏族人发现造化石生出器灵的时间大差不差。
更重要的是,初生器灵大都纯善。且器物比动植物更难开智,如此一来,鲜有人见过器灵,无从分辨真假。
“阴木槐树因浊气成妖,机缘巧合附身造化石。树木天性不喜挪动,它便在这里扎根了三百年。一边汲取造化石上的能量,一边奴役傻乎乎的落头氏,算盘打得真响啊。”
洛媱摸摸下巴。
云拭烟:“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八九不离十,只剩些细节没想明白。”
“媱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身本事?”
洛媱面不改色,“书上学的。生病那段时间郁郁寡欢,我只能待在家里看书。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
云拭烟凝视洛媱半晌,语气复杂地道:“媱儿变了。”
“人都是会长大的。”
洛媱两眼弯成月牙,一如往昔地率真可爱,“总不能让姐姐一直保护我呀。”
云拭烟牵起嘴角一抹笑,垂下眼帘,不再接话。
入夜。
枯井之上悬起一轮皎洁明月。
树根将尸体全部玩得残破不堪,迟迟等不到落头氏新送来的尸体。它逐渐焦躁,树枝胡乱叉起两具尸体,不住拍打地面,直将尸体拍成烂呼呼的肉泥。
槐妖发泄了一通,依旧不满足。
他将主意打在了手握龙骨的珩央身上。
龙骨令它畏惧,但凶淫的天性,让它生出无穷恶念。槐妖踟蹰许久,犹犹豫豫地伸出七八条树根,缓缓朝珩央包围而上……
珩央正蹲在地上碎碎念:“诸位道友,也算相识一场,我帮你们超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整个井底除他一个活人,只剩满地碎尸。
突然,碗口粗的树根从后方伸出,企图绕上他的脖子。珩央常年在外猎蛟征战,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侧移,长枪出手,半弧横扫,将围拢来的树根微微一阻。
“你不怕被龙骨吞噬?”
珩央大惑不解。
他父皇说了,龙骨可驱邪祟,只要是妖魔,皆主动退避三舍。
除非妖物上赶着找死!
槐妖豁出去了,它几百年修为,真不信自己能被一块龙骨吞噬!霎时间,树根悉数刺出,速度之快,残影连成一片。
珩央丝毫不慌。
手中定钧枪一抖,迎面而上。
井底褊狭,树根施展不开。珩央仗着身法灵巧,长枪挽得虎虎生风,与树根展开激烈搏杀。
定钧枪锋利无匹,纵使没有灵气功法,亦有神勇之威。
眨眼三条树根折断。
珩央大受鼓舞,持枪在手,肆意张扬地扯了扯嘴角,“本殿下最爱打架了!来啊!”
龙骨让槐妖投鼠忌器。
它满腹怨怒,懒得和珩央硬碰硬。
阴暗腥臭的井底恍如吹来一阵春风,枝条转瞬长出青嫩的绿叶,开满雪白的花苞。看见这花珩央顿觉不妙,他双手旋枪密不透风,生怕花瓣把他脑袋割了。
槐妖也不傻。
它并未施展花瓣攻击。
花苞开放,喷出一股白色烟雾。烟雾充斥井底,珩央始料未及,不小心闻到了一缕浓郁的槐花香。
香味浓烈冲鼻,珩央胸腔发闷。
他挽枪的动作变迟缓,云拭烟不禁急道:“不好,十三太子好像中了阴招,得想办法救救他。”
洛媱心神一动。
她扶额,浑身乏力地靠在云拭烟身上,“姐姐,我突然头好晕……不行了我要晕倒了。”
“媱儿?怎么回事?”
话音甫落,云拭烟顿觉玉枕穴发痛,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猎物乖乖掉入圈套,槐妖大喜。
它伸出树枝,欲把失神的珩央拖去玩弄。岂料茫茫白雾中,突然传来“当啷”声响。
定钧枪孤零零掉在地上。
珩央凭空消失。
槐妖显然惊呆了,四处扒拉,除了满地灵果,影都没见一个。
人呢?
……闹鬼了吗这是!
*
昏头转向的珩央被人一把拽进隐匿阵。
他身形不稳,高大的身子直接砸在洛媱身上。
洛媱被他扑倒在地,脊背生疼。
她握着粉拳狠捶珩央的肩,“起来!”
珩央抬起头,俊脸泛起如醉酒后的酡红,平时嚣张的眼神一片迷蒙。隔了许久,他才伸出食指,不确定地戳了戳洛媱的脸蛋,“小瘸子?”
洛媱快被压死了。
然而珩央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重,在那儿生闷气:“给我道歉。”
“道哪门子歉?”
“你说本殿下长得磕碜,不如春玉好看。本殿下不服气!”
好家伙,都毒吐沫子了还不忘这件事儿呢?
他脖子上的龙骨吊坠,卡在锁骨的凹陷处,极为醒目。
洛媱看得眼热。
她耐心解释:“十三太子,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昨日是我故意为之。那夜极其凶险,若你与我同住的话,死的就不是春玉,而是你了。”
珩央脑袋发昏,后脑勺胀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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