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正和季桃花夫妇二人是忙着去买新鲜的肉回来剁肉、做混沌馅。周达早早起来将整个铺面清洗一遍,准备开店的事宜。刘倩儿则将锅里的水烧开, 将面准备好, 给主家和自家一家人先准备一些吃食, 大家一同早早吃过了早点之后便准备开始卖馄饨和疙瘩汤等吃食了。
便是周雯雯这个才八岁的小女孩也并未睡懒觉, 而是乖觉地跟着自家爹娘早早起来了,她现下不能做什么就在一旁自个儿蹲在墙边戳蚂蚁玩,等着待会儿铺子开了之后和爹爹一同收拾客人吃完的碗和擦桌子扫地。
在这种环境下,周平安又是个心思重的, 怎么能再睡得住呢?他自然也是早早就起来了,为了不吵醒和他住在一个屋子的季兴邦还特意轻手轻脚的,出门之后就去帮忙准备开店的事宜了。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吃了早点、开店的事宜也准备得差不多之后,季桃花特意煮了一大碗馄饨,让周平安给季兴邦端过去吃。
周平安愣了一下, 问道:“不知道季少爷现在醒了没有, 若是没有醒来我要不要叫他起来吃了这碗馄饨,还是再把馄饨端回来。”第一次伺候他的主人, 他的心中充满了忐忑,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才问季桃花问得这么细。
季桃花微微一笑, 说道:“兴邦现下定然是起来了的!你不知道,他念书可用工了,每天一大早必然起来念一会子书呢。现在这碗馄饨端过去给他正好,他吃了之后正好可以去县学上课去, 要不就得迟到了, 被夫子骂了。”
周平安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大碗的馄饨端过去给季兴邦吃。季兴邦一点儿都没有拿主人家的架子, 笑眯眯地接过馄饨吃了,还谢过周平安。
吃完之后季兴邦对周平安说道:“平安,现在你既然是我的书童,就可以去县学那边领取一个木牌,是不是可以进出县学到我的宿舍去给我送些东西,也可以拿些东西。你现在跟我一同去县学里认认路,领一下牌子,等到晚上吃完晚饭后来我宿舍找我,我给你抄几本书你拿回家来先学着。”
周平安心中非常的感激,也因为季兴邦平易的态度减少了很多对他的惧怕,郑重谢过了他,还说道:“季少爷,平安一定好好的读书,不辜负你的栽培。只是若我每日都直接用那些笔墨纸砚来写字太过于浪费了,可否请求您跟主家说一声,给我一点儿时间出门去找点儿木头做个沙盘,我可以每天用树枝在沙盘上练字,练熟之后再写在纸上,这样便不会太过于花费了。”
季兴邦点了点头,他也曾有过这样用沙盘练字的时期,作为农家出来的学子,如何省钱学习已经融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成为了一种本能了,所以现在他并不会因为周平安的说法不悦,反而更加的看重他。
不过用沙盘练字总归还是不太合适的,他自己走过好些弯路,现在对于周平安做学问就可以指点他一二了:“平安,用沙盘练字不是很好的主意,练不出运笔,写不好字,时间花费了很多,成效却不大,等到日后还要重新练字,不划算。
我教你一个方法,你找一个平整的木板,然后用我给你的毛笔蘸一些水在上面写字。虽然把字写在木板上和写在纸上还是有差别,但是差别并没有那么大,还是很能连运笔和练出笔锋,字的间架结构等等的,比用沙盘练字省时省力多了,靡费也不算太多,最多更费一些毛笔罢了。
你放心,这种笔都是我到瓦肆那边的文具铺子里面去买的,不算很贵,你好好学好好练就行了。”
季兴邦知道自己这么拼命考科举的终点就是要做官,而做官就一定得找到一些能真心交付的、靠谱的人来帮忙,还有谁能比从小培养一个在身边的书童更好的呢?
所以他对于周平安的定位现在是书童,日后是帮手,是助力,是左膀右臂,所以还是很愿意用心来教他的,若是周平安日后能成长起来成了大器,自己也会省力不少。若是周平安日后品性上有什么问题不堪大用,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要按照前世里的轨迹再去找一找他那几个左膀右臂就行了。
周平安谢过了季兴邦,然后跟着季兴邦一同去了县学,领了木牌,去季兴邦的宿舍看了看。
和季兴邦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闵宏达见到周平安非常的惊讶,问道:“兴邦,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有书童了!”
季兴邦笑着说道:“闵兄,我的家庭条件你也是知根知底的,我哪儿有钱能买得起书童啊?还不是我桃花姐心疼我,特意将她买的那一家人中年岁较小的小子拨给我做书童。
其实更多也是占个名义而已,平安主要还是跟他爹娘妹妹一同住在桃花姐家帮着开店,偶尔过来给我送个东西,传个话而已。
不过我看平安以前念过书,所以准备给他抄点儿启蒙的书再把书读书识字抓起来,日后也能有个好出路。”
闵宏达点了点头,之后二人也没有说什么,匆匆拿着自己的文具等物品赶着去上早课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个好朋友又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讲了讲各自的经历。因为闵宏达住在了曾阳夏家中,所以他们二人这四天假期的轨迹基本都是一样的。而端午节那日县令大人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龙舟赛,他们二人也约了时穆宁去看热闹。
让季兴邦咋舌的是——时穆宁竟然也带着自己的妹妹时晗雪去看龙舟赛了!
倒不是说这件事本身有什么,大景朝的风气此时还是比较开放的,对于男女之防虽然也有,但是也不至于太过于严重,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一块儿出门去游玩是经常有的事情,只要是通家只好就没有什么问题。
季兴邦扼腕叹息的是他竟然没有一同去看龙舟赛,否则的话不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媳妇儿了吗?
但是细细打听了之后才恍然,当时时穆宁的姨娘也去了,基本上时晗雪一直是跟着姨娘在一处的,他们只是和姨娘还有时晗雪打了一声招呼,照了一个面就分开了,各自观看龙舟赛和玩耍去了。
可是季兴邦还是有些恍惚和遗憾——即便不能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关系,好歹能见上一面打个招呼啊!
不过这次端午节是柳条姐的婚礼,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即便是早就知道这次不回乡能在龙舟赛上见到时晗雪一面,他也依然会选择回乡参加柳条姐的婚礼的。
同时他也有些警惕地看着曾阳夏、闵宏达,一边暗暗嫉妒他竟然能与时晗雪打照面,一边又徒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上辈子的时候时家为何选了自己做女婿,让自己可以娶了时晗雪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抱得美人归呢?
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和时穆宁处得最好,又受邀去过时家,被岳丈大人看中的关系呢?
可是现在这一世一切都变了,曾兄虽然年岁比他们几个长几岁,可是时人在男女婚配上也不是很在乎这么几岁,自己一心想要改变曾兄的命运,等到时晗雪能说亲的那个时候,他的家境定然还是好的,人也应当并没有从县学退学,还是一个青年才俊,很有竞争力的!
若是单单比家世的话,自己家中只是农户,父母并无余财,不能给时晗雪富裕的物质生活,单单比拼家世银子是比不过曾兄的。
再看看闵兄,他年长自己一岁,与时穆宁同岁,早自己一年进入县学,念书还这么刻苦,成绩还这么好。若是单单比拼成绩的话,自己与闵兄可能尚在伯仲之间,难以极大的优势胜出,也存在着变数。
难不成今世里自己和时晗雪的婚事竟然还存在着变数吗?
之前的季兴邦心中并未意识到这些变数的存在,在他的脑海之中想当然地已经把时晗雪看做了自己的媳妇儿了,因为前世里那一辈子的相处已经让时晗雪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成为了他这一生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有时晗雪的生活,完全不能忍受没有时晗雪日子!若是这辈子娶不到时晗雪怎么办?——不,不,不,不可能,他也拒绝去想这件事!
季兴邦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老天爷!你可别这么玩我!难不成我做了这么多努力,给了身边的人带来了这么多好的改变,让他们变得比以前幸福了,可是你竟然要在这个重要的地方玩儿我吗?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还是得努力帮助曾兄避免他父亲早忘、家道中落的命运,不能昧着良心装傻看着他退学。也不可能阻止闵宏达和时穆宁的交往,不能拦着时穆宁将闵宏达这个好友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
他唯一能够做的恐怕也只有更加努力的念书,让自己更加的优秀一些,在有曾阳夏、闵宏达或者是其他竞争者参与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脱颖而出,成为时晗雪的丈夫,依然抱得美人归。
将这些不好的情绪甩出了脑海之中后,季兴邦对三位同窗说他中午准备不午休了,抓紧时间抄一抄蒙学的几本书,准备晚上拿给他那新买的书童周平安看一看,认一认字。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宿舍之中,尽量轻手轻脚地拿出了收藏得很好的一本《三字经》出来抄写,尽量不吵到同宿舍的闵宏达午休。
这本《三字经》也是当初季兴杰自己抄了之后给他启蒙认字用的,季兴邦一直都很珍惜,多年来一直爱护有加,没有任何的破损。
其实现在他已经不再看这本《三字经》了,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已经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没有必要再看了。况且科举考试也不会考《三字经》这么浅显的内容,他便是将这本书不抄录直接转赠给周平安,对于他本人来说也并不会有任何的妨害。
可是他还是非常的爱惜这本书,珍惜自家大堂兄在上面所写的每一笔每一画,珍惜大堂兄为自己这个小堂弟的付出,一点儿都舍不得将这本蒙学用书送给别人。
所以他不惜花费自己的时间,将这本《三字经》好好地用清晰的馆阁体再认真的抄录了一遍放好,等到晚上的时候可以拿给周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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