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事?”胡寡妇皱了皱眉头。
“曾先生的小儿子看上你家姑娘了,这不是大喜事吗?”
“平安现在还不想这个事情。”胡寡妇拒绝了。
“妹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女儿不想这件事,不懂事,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就不管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有孩子,安安读过书,年纪大一点别人也不嫌弃,你们可别不识好歹,这样拖着下去,以后还能嫁谁?”
胡寡妇有些不舒服,在她心目中,女儿那么优秀,就算是不嫁人也可以。
胡寡妇:“她还小。”
“小什么小,马上就成老姑娘了,你要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吗?”媒婆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我也养她一辈子。”胡寡妇语气也尖利了起来,她讨厌这个人说的话。
“你这个人啊,你也不怕你女儿以后恨你啊,你没听到别人怎么说的。还好他们家不嫌弃,平安又不是城里的姑娘,再拖下去,真没有人要了。”
胡寡妇气得掉眼泪,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就回去了。
胡寡妇整夜都睡不着觉,过去的一切,周围的一切向她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晚上,她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一切无法调和的矛盾都哭出来。
这是她的女儿,她希望她高兴,更希望她平平安安。
“你去城里吧。”
第二天一大早,平安起床,就看到母亲收拾了包裹,交给了她。
平安忍不住抱住了她:“妈,对不起。”
“是妈妈对不起你。”
胡寡妇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胡同。
胡同尽头,年英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跟她们打招呼。
平安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跟我妈再说说话。”
胡寡妇始终低着头,她的女儿要去城里打拼,她的心像是被钢丝猛戳着,每走一步心就颤抖一下。
她仿佛不是送女儿进城,而是送女儿去刑场。
她抬起头,女儿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可她心目中,女儿永远都是那个拉着她的手,喊她去看马车的小姑娘。
现在,她的小姑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的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恐慌。
她想起了天不亮就出去种地,最后还是饿死了的父亲,想起了跪在地主大宅门口冻死的母亲,想起了被日本鬼子杀死的丈夫。
她只有女儿了。
女儿是她唯一的支柱,这么多年了,一想到女儿,她就有必须活下去的动力。
胡妈的心几乎是在颤抖,她伸出手,想要阻止女儿离开自己。
最后她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我会的。”平安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快去吧。”胡寡妇擦了擦眼泪,推了推女儿,送她离开。
胡寡妇看着女儿坐着马车离开了,她的心也空了下来,随着女儿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安全的小镇,心里的这种空寂变成了越来越强的恐慌。
第二天,胡寡妇到粮仓,今天和往常不一样。
今天是个大太阳天,于是大家正在往外搬谷子去晒。
粮仓没有自己的晒谷坝,现在临时晒谷的地方是镇小学的操场。
此时操场上堆满了谷子,青年知识分子们正在搬着粮食。
胡寡妇一眼就看到了李振花这个姑娘。
她搬着一袋谷子,压得整个人都弯了。
胡寡妇赶紧上前去帮忙,李振花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胡寡妇便从旁边提了两袋谷子,也跟着一起倒在厂坝上。
李振花放下袋子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又不休息,立马就又回去。
“你不休息一下吗?”
她跟上了这个瘦瘦的年轻姑娘。
“不累!这些粮食要快点晒好,运输队好送去城里,听说城里好多工厂开工了,电厂也开了,有私人粮商抬高了粮价,搞得人心惶惶,得我们的粮食进城了,物价就能稳定下来了,他们也能专心搞发展。”
胡寡妇听她说城里,于是问道:“你想回城里吗?”
“不想,这里需要我。”
她的表情那么轻松,她的眼神里有满足,有骄傲。
她的语气那么骄傲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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