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春雨搅动颓靡的根茎,混合着记忆与欲望,从了无生气的大地滋育出丁香花
那时的她毁灭了一株植物,不声不响地避开了他们的生日,最终在月底决定了申请交换项目。现在到了八月,一切悲哀的结果都展现出来了。
知远特地请了假来送她,她本来希望的是不声不响的告别,希望能够在搭乘地铁时在拥碌的人群中泯灭掉自我,并且多多少少希望能振奋起一些对新生活的期盼。可知远怕她劳累,专门破费约了车,一路送她到机场。
在夏季少有的烟蒙雨雾中,她和他坐在后座,各自望出一侧的窗户。浓郁的绿意在窗边晕开,枝枝点点似珠似泪,在视野里不断倒退,她就要离开啊。她没来由地想起胶片里记录的西贡的午后和雨夜,梁家辉和珍·玛奇交缠的手,相拥的蜜色躯体和阴影里的干渴盆栽,簌簌然鼻头酸得又要落下泪来。
她一面思考西贡的湿热和北京的潮闷有何区别,交缠的手也要分出一支来,不安分地落在座位中间,像是试探,又像是回味,额头却还要贴在窗上,像是抗拒,又像是期待。
那只手最终还是握上了另一只手,干燥、冰冷又骨感的手,轻捏上她的虎口,描摹着她的指节和手心的纹路,再轻轻地把手掌托起,十指交并。
她没有转头,她不敢转头,怕击碎绮丽的梦境,怕敲醒压抑的躁动。
可相迭的掌间捂出的热意还没传到身体里就被突然碾灭,再转头时,她看到的仍是知远的颈,她的那只手还留在那里,再没被握起。
空乘派水时,方知悠还在分辨着掌心里是否真的游走过指尖,匆忙转头时是否有泪滴不安分地坠下,甚至航站楼前的分别是否真的会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她最近哭得够多了,她今天哭得也太多了,彷佛这是她无望爱恋的最后纪念。哭过了这一场,一切都能好起来的吧。
她在远离他啊,她要离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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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出艾略特《荒原》
terminal:航站楼;终点站;不可挽回的
另:写这一章在循环《Waiting and Waltzing in Airport Termin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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