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我去买吧,你上去吧。”说完,他准备折回雨中,她忙喊住他,“伞,给你。”他听到了,转身,拿过她手里的伞。
莫奇敲了敲门,随后,自己按了密码开门进去,湿漉漉的伞靠在墙边,看见纪月从沙发上起来了,他手里拿着便利袋的马夹袋,“也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都给你买了点。”
纪月拿过,走去卫生间,她觉得他大概也没什么经验,挑了一堆,像似便利店有的都拿回来了。出来时,她闻到空气中生姜的味道。
“什么东西?”
“生姜红糖。”他倒在一个碗里,拿出来,放到餐桌上,“会舒服点的。”
生姜切成沫,一半漂浮在深棕色的茶汤里,一半沉在底面,“烫。”
“那你过会再喝。”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那我走了。”
话刚说完,闪电把房间照得更亮,紧接着,这道雷仿佛劈在头顶上,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雨点像子弹灌了下来,大到已经看不清对面楼的模样。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看着窗户,大雨令室内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了几分。
“等雨小了再走吧。”她说道。
“噢,好。”
她搓了搓手,“那坐呗。”
他端起餐桌上的碗,“不烫了,喝掉吧。”
纪月一口喝了一半,感觉喝完,整个人就开始发汗。吨吨还在宠物公园寄养,她坐在沙发上,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莫奇坐下去,从靠垫后面摸出一个玩具,他顺手扔在茶几上,“狗呢,到时候怎么办。”
“带去美国。”
“挺好的,美国人还是很爱狗的。”
她拿过一个靠垫,放在腹部,然后双手抱着,他看见了,“怎么了?肚子疼?”
她面色不佳,扯了扯嘴角,“有点,还好。”
“那怎么办?”他心有些急,也不知道怎么办。
“找个止疼片,”她抬着手,指挥他去书房的柜子,给她找药。
莫奇看到她的书柜里,一字排开,放着7只迪士尼的玩偶,他们去一趟,就买一个,去了几趟,就买了几个。缘分太短暂,有时还不如没有缘。
他打开橱门,拿出药箱,里面没几样东西,他找到止疼片,出来时,看见她侧躺在沙发上,眼睛闭着,胸前紧紧抱着靠垫。
他瞬间心一抽,好像跟着她一起疼了,轻声说,“我去烧点水,一会你吃药。”
“嗯”,现在,说话声也没什么力气。
他拿电热水壶接水,突然说了句,“以后,你去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缓缓张开眼睛,“我们以前没领证,因为我要办绿卡才去登记的。”
水灌满了整个水壶,他都没发现,反应过来后,匆忙倒掉多余的水,把水壶放在底座上。
“把股权给你,我没想过你心里的压力,你能不能背负,我一向自顾自,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总之,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快乐的享受生活。”
他按下底座上的按钮,指示灯亮了起来,他拿下眼镜,抹了下眼睛,泪水就随着指缝留下来。
他站在厨房,一直等到水开了。然后,倒了点开水,又往开水里允了点凉水,随后,才端过去,和药片一起放在茶几上。
她起身,拿过药片,然后喝了一大口,把药片咽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雨已经小了。
莫奇看了眼窗外,“那我走了。”
纪月把靠垫扔地上,说着,“那我送送你,”就作势想起身。
她刚要起身,就被他按住肩膀,“你别作了,躺着吧。”他说话语气很轻松,还带着调侃的味道。
“不生气了?”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她拍拍身边的沙发,“那坐着陪我聊聊天吧,吨吨不在,还怪冷清的。”
听着她的话,他坐下,也没觉得这话奇怪,环顾客厅,“给你找个毯子?”
“不用,坐着,聊会天。”
莫奇应该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他们困在一个屋檐下,如果这场雨继续下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厮守到永远。
月底的时候,纪月在连云港出差,收到快递派送的消息,寄出地址显示是广州总领馆。她知道这一天要来,没想到那么快。Rebecca告诉她,收到的签证上有个时间,她务必一定在这个时间内入境,才能激活。
原本要去连岛吃海鲜的,她突然就没了兴致,洗完澡躺在床上,调着电视遥控器,一个台接着一个台不停切换。
NHK在播纪录片,拍的一个老头在酿酒,HBO在播速度与激情9,车在城市里互相追逐,ESPN在播美式橄榄球比赛,肉体冲撞在一起,星空卫视在播春光乍泄,画面是梁朝伟黑白的脸,他独白说着‘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她突然就放下了遥控器,不知道是光怪陆离的画面还是这句台词,让她停留。
电影迷离的画面照在她的脸上,变得流光溢彩,五颜六色里,看到她的眼泪正默默地流下。
她一直觉得,她是何宝荣,而梁辀是黎耀辉,她总是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就像何宝荣,故意出现又避而不见,重新在一起之后又一次次激怒他,寻找他的底线,半夜吵着要烟,又或是挤在一起,他发烧时还要求他做饭。何宝荣不断索取,证明黎耀辉还爱自己。之前她每次看这段,都觉得黎耀辉纵容何宝荣,是不是就像梁辀纵容自己。
何宝荣和黎耀辉在屋顶上最后一次纠缠,他的示好很淡,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而这次黎耀辉再也没有回应了。电影播到这的时候,她突然共情了何宝荣这个角色,像不像那次,在洱海边,她没等到梁辀的回应。
可是,下半段,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黎耀辉。她固执的要结婚,她远走异乡,就像黎耀辉一般漂泊。而梁辀身上的特质又照出她身上的自卑,她变得更加的敏感易怒,开始伤害他们的爱情,没有变过的只有梁辀,从始至终都这么爱她。
终于在他们争吵的镜头里,她痛苦地掩面而泣。
电影结束,她把电视机关了,房间里突然就一片漆黑。
“准备去哪儿?”
“慢慢走,去一个叫乌斯怀亚的地方。”
“冷冷的,去干嘛?”
“听说那是世界的尽头,所以想去看一看嘛。你去过没有?听说那里有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
梁朝伟在开头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在快结尾时说,‘听说那里有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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