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吗?”
陆渊之转了转手腕,生怕她看不清楚一样又往她眼前伸了伸。
“上官小姐送了我七条丝绳,除去分给父母亲和泽之的三条,剩下的都在这了。毕竟是上官小姐一番好意,闲置岂不浪费。”
上官鹿咏的目光从陆渊之的手腕收回到他脸上,黝黑的眼珠转了转,坐直上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陆渊之,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渊之脸上常带着的三分笑意僵在了脸上,忽地垂下眼帘看向了桌面,伸出去的手腕也收回到了袖中落回了腿上。
竟是从未有过的窘迫。
正在陆渊之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随着一声高唱,众人纷纷起身向观景台最高处行礼。
“女君殿下到!”
像是沸腾的锅中忽然泼进了一瓢冷水,席位上的诸人即使落座之后也没有再闲谈,只专心看着不远处的水面,等着龙舟出现。
有些原本还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的人被身边人扯了扯衣袖,悄悄用眼神示意对岸的数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不知是何时出现,更不知已经在对岸的百姓中或是楼阁高处站了多久,看了多久,恐怕除了初入朝堂的几位新科进士,没有一个人胆敢在玄羽卫的目光中恣意。
萧齐在一座拱桥中央负手而立,将两岸风景尽收眼底。一边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人间百姓,一边是噤若寒蝉,不敢和他目光对视的官员。
谁心中有鬼,谁才会躲闪,才会畏惧。这是本能,谁都克服不了。
有时候根本不用玄羽司多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只消在谁家出事后,瞧瞧哪家风声鹤唳,便能顺藤摸瓜。
只是好笑的是,就算在有心人的抹黑下玄羽司的名声堪比阎罗大殿,百姓也没把他们当成多了不起的大人,甚至有些求告无门的线索还要递进玄羽司才能伸冤。
光是萧齐看过去的这一眼,就有三个人高马大的玄羽卫因为挡了身边人的视线,老老实实被大爷大娘挤到了身后。
“……站岗就站岗,你这么大个子了不知道往后站站,你又不看龙舟,别挡着我们。”
但是萧齐目中无尘惯了,又因为魏怀恩坐得太高瞧不见,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细细看谁,也就半点没注意到观景台中有一道过于热切的目光投向了他。
一艘艘由京城各路禁军和百姓自发组织的龙舟驶来,簇拥着中间最大的一艘雕龙刻凤的龙凤州浩浩荡荡而来。
龙凤舟体积最大却吃水最轻,好似是为了大梁朝第一位女君特意做的船型与描绘,实是宁瑜夫人在工部主导新造的模型船,即将投入南北漕运使用。
在魏怀恩简短的开场之后,各艘龙船向两岸挥手示意,掀起阵阵喝彩与欢呼。随着魏怀恩的一声令下,如离弦之箭破开水面而去。
此处是起点也是终点,龙舟将要沿着水路直到运河口再折返,好让京城百姓都能一饱眼福。一去一回估计要半个时辰,所以魏怀恩在龙舟远去之后就进了观景台依靠的楼阁之中。
女君殿下不在,玄羽卫自然松懈了不少。眼尖的官员看见那立在拱桥上的黑衣人已经不在,总算松了口气,观景台上也自由了起来。
陆渊之正想和上官鹿咏说什么,江鸿却走了过来。
“上官小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上官大人呢?”
江鸿对陆渊之不假辞色,只对着上官鹿咏一人说话。
“江将军。”
上官鹿咏起身客气一礼,闪到陆渊之面前的空地和江鸿拉远了距离。
“家兄有要务在身,不在京中,江将军若是有什么话同他说,还是改日吧。”
比起江鸿想要寒暄的态度,上官鹿咏倒是刻意冷待,让江鸿的眸色黯了黯,强挤出笑意邀请道:
“既然上官大人不在,上官小姐不妨和我母亲坐坐?她一人在前面也无聊,那里景色也更好。”
观景台上众人皆各自凑成圈子交集着,没人注意这靠后的位子的三人。
“江将军,在下国子司业陆渊之,今日乃是上官大人托付我家照顾上官小姐,江将军好意相邀,但还是要看上官小姐的意思,可对?”
陆渊之向上官鹿咏投来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就站在她和江鸿之间,等她回答。
论起来,就算是上官鹿鸣的品阶也比江鸿低,何况并无实权的陆渊之。但是他站在那里,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我不去,这里很好,江将军还是回去陪您母亲吧。”
江鸿手里好像攥了什么东西,但陆渊之恰到好处地将上官鹿咏的视线挡得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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