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经历一次撕裂后就转为隐隐作痛,要容易忍受得多。
“好。”
事实上,在这座城市,那所建筑的正式名称并非“警察局”。但那实在没有什么纠正的必要。她只是又被提醒了一次:仲影不是生长在这里的人,现在他使用的也不是母语。如果换作她身处异乡,一定难以独自处理这些沉重的程序事务。
他收到了通知,却没有人联系她。同一条熟悉的路上,两人聊起出版社的所为。两个月前,营销编辑趁着短视频的热度公布了他的部分信息,还扒出了他大学时兼任网店模特的照片。于是他的书加倍地畅销——很大程度上出于对他的形象与人格的褒奖。符黎对此一无所知,自从发生持刀伤人事件,她就削减了沉溺于网络的时间。
曾经希望恐惧会随着那条短视频一起埋没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但背后的操纵者毫不怜悯,反复将它推到人们面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血液从体内汹涌流出。
“大家都身不由己……”她顿了顿,“我也想看看那个兼职模特的照片,可以吗?”
仲影一直担忧这些风波会连累她。但符黎只是扬起明亮的目光,没有任何怨怼。
“回去给你看。”他承诺道。
炎炎夏日的下午,无法在外面停留太久。警察让他们签署了一些文件,今年她第二次做这些事,应该已经熟悉了这些流程。作案者如实交代,由于近来生活遭遇不满,所以在网上寻找发泄对象,通过一些特殊手段盗取信息,实施威胁恐吓。荒谬的动机之下,这人的做法甚至有点聪明,不是直白地写上“去死”之类的污言秽语,而是单单罗列行踪。但警方仍然判定这种行为触犯了法律。他得到了相应的拘留时间,长达故意伤害未遂的叁倍。
傍晚,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去了超市,符黎始终跟着他,心不在焉。无力感挣破了树木的荫蔽,再度从内部涌上来。大家都身不由己,她又默默重复了一遍。上次,有个女孩在这儿认出了仲影,请他签名。货架上整齐地摆着饮料,瓶身印着偶像演员俊俏的脸。他原本不情愿一些消息流传到网上;她原本不情愿再被迫记起有关佳日文化的回忆。所有的事都在催促他们离开,去远方,遗忘这些焦热的愁闷。
她不止一次自暴自弃地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帮忙夺下李争青的刀,如果那柄白刃刺入身体。似乎只有让未遂变成既遂,那个自大狂才能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仲影会保护她,朋友、家人们都会,但他人终究无法疗愈她的破损——它源于更深邃处,源于失灵的天气预报,源于被列为禁忌的烟花火焰。
“又下雨了。”
他们走出超市,被困在这座商场。情绪一整天起起伏伏,流离失所。大雨骤然降落在可见的视野之外,几乎没有人随身携带雨伞。
“阵雨,”他说,“很快就会过去。”
忽而,她觉得这句话有几分文学性。
不远处的服装店里,一面穿衣镜挂在墙上,映出现在的模样。符黎抓了一把头发,弄得稍显凌乱。雨会停止,淋湿的也会吹干。已经不再需要发泄和放纵。她想要更多养分,更多直视的勇气。
“仲老师,我们去染发吧。”她向自己头顶指了指,“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红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