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夕月震惊的目光中,凌尘甩开它,将薄纱披在她身上。
上司气质疏离似仙,神识中的语气,却活似一个成衣店老板:“这是东海鲛纱和莞月枝纤维交错织成的布料,能隔绝引发火毒的那一部分日光。等回去了,你自己把布匹裁成衣物,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裹好发懵的夏夕月,凌尘认真想了想,感觉事情都交代完了。这才打算离开。
临走之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掉在附近的竹竿,想起刚才那个英勇救人的小弟子,若有所思。
凌尘回过头看了一眼夏夕月。
后者正新奇地抬手摆弄着鲛纱。
凌尘:“……”罢了,反正也不耽误正事,而且终归只是猜测,还是先不告诉她了。
比起这个……
他余光瞥着遥远的天际,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无声蹙起了眉。
沉默片刻,凌尘试探着往远离夏夕月的方向走了一步。
几乎是他刚刚落脚的一瞬间,天边那一圈裱花似的阴云,竟然无声往这里蔓延了一点。即使远隔千里,凌尘也察觉到了暗藏其中的风雷之声,以及那种令人浑身不适的暗中窥视。
“……”
他攥着灵剑的手紧了紧,霍然转身。
……
树下,夏夕月还在专心整理鲛纱。
上司刚发的装备,高档虽高档,却是一整块材料。如今囫囵往身上一披,皮肤是裹住了,但待会儿她还要披着这块鲛纱回峰。万一路上遇到什么熟人……
总之,夏夕月想把它整理得好看一点:打工人也是要面子的。毕竟这具躯壳,往长远看,或许能一直用到南弦飞升。
仔细将最后一角理顺,夏夕月打算回峰。
可一抬头,眼前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凌尘不知为何去而复返。
夏夕月疑惑地看着他,正想询问。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忽然一花。
——凌尘握着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到树上,同时另一只手擦过她耳侧,手掌抵住了她背后宽大的树干。
……一个突如其来的树咚。
然而在这一方面,两人的业务显然都还不够纯熟。夏夕月冷不丁被咚,重重撞了一下后脑勺,斗笠都被碰歪。她吃痛地嘶了一口气。
凌尘一怔,动作稍缓,伸出手敷衍地给她揉了揉。
夏夕月很懵地看着现在的状况,不明白上司为什么去而复返,来干这种奇怪的事。
不过很快,想起轮回司的藏书库里,仙子们贡献的那些经验集……
夏夕月脑中如有一道惊雷划过,她忽然感觉自己懂了什么:恶毒狡诈、重视利益的反派仙尊,就算给师妹送东西,也不可能像个慈善家一样大大方方地送过来——似乎总得有点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才能让凌尘现在的行为,符合他的人渣设定。
对面,凌尘余光瞥了一眼天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微变。
片刻后,他慢慢俯下身,掀起斗笠上的白纱,看着夏夕月。
夏夕月发现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缓缓摩挲。
此情此景,看上去像是在暧昧地调情,或者无耻地调戏。
可此时,距离凌尘最近的夏夕月,却只从上司状似平静的眼底,看到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纠结。
——或许是想起了幼时与犬科之间的恩怨纠葛。此时面对一只灵狐,哪怕是没有耳朵和尾巴的完全态人形,凌尘也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嘴。
夏夕月:“……”
她被按在树上,原本也很纠结。
但此时,看到一个远比她更加纠结的人。夏夕月顿时又觉得,事情其实还好。
她脑中甚至忍不住给凌尘配起了音:挨天雷还是亲犬科,这是一个问题。
……
不过事实证明,一位成熟的上仙,显然具备着灵活变通的能力。
凌尘闭了闭眼,片刻后,忽然气势骇人地俯下身,彻底抹消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触碰在一起的,并不是唇瓣——他只是轻轻跟夏夕月贴了一下额头。
或许是白纱干扰了天道窥探的视线,借位成功;也或许是“凌尘真人”虽然恶毒狡诈,但毕竟是个保守的修仙者,就算是占便宜,也不愿在随时会有人路过的地方,做亲密过头的事……总之,触碰的一瞬间,两人身上笼罩着的无形压力,骤然松了一些。
很快,凌尘重新站直,松开了按住夏夕月的手。
夏夕月被挡住的视野,也因此重新变得开阔。
她抬头望向天边。碧空如洗,最边缘的地平线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阴霾。
夏夕月:“……”竟然还真就这么蒙混过关了。看来这项工作,似乎也不像她之前想的那么难捱?
她思索着扶正了被撞歪的斗笠,重新整理着歪掉的鲛纱。
正入戏地想:此时是该说点台词,还是甩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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