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那天你说过你会放手的。”她冷硬着嗓说。
“你不是也说过会爱我吗?”他哀伤的情绪表达在言语的破碎,眼圈赤红地看着她,对上她淡漠的表情和桌面上如刀刺般的离婚协议书,他溃败地低头,双手无力地撑着额头。
我已经爱了,所以舍不得你痛苦。
肖望舒紧紧咬着下唇,一声抽噎都泄不出来,拿过桌面上的文件袋子放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对上他崩溃的眼神。
“你之前给我的卡,我用的都还了回去,还有妈给的置业财产都在这,我们明天办完手续再把房子过户一下,包括上两个月买的婚房,我都不要。”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泪水落在膝盖,他看着她,泪水模糊了他的视野,“原因是什么?”
“图衎,我累了,我演不下去了。”
演什么?演一个爱他的妻子?演累了,就可以马上抽身吗?但是他不是说了她可以不爱他吗?他痛苦地翻着这一年的记忆,是他没忍住委屈让她厌恶了吗?是他太缠人招致不耐吗?如果他可以将难过藏得很深,他可以容忍更多,她能不能把这个决定收回去。
他握着她的手,泪水透不过他不留缝隙的紧扣,他言语放得比身段还低:“我什么都不介意,你不用演,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不会再多说一句,你可以不接受,我不爱我。不离婚,我只想不离婚。”
手被抓着痛,眼泪滴在她手上烫手,肖望舒强迫自己摇头,狠厉地抽出手来。
“图衎,这样相处下去大家都不会开心的,这一年你也经常难过不是吗?好聚好散,本来我也是随便拉个男人结婚,你也不好运碰上了,不合适了分开我们就当及时止损了。”她微笑着说完,回到了房间。
她颤抖着翻出包里的药瓶,倒出一颗,干咽下去,掀起被子盖住脑袋缓着头晕目眩的难受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没有睡着,干瞪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门外传出些许动静,像砧板掉在地上的闷响。担扰之下,她还是走了出去看。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勉力支撑起来的身体,他切着蔬菜,灶台上有滚烫着的汤,打开盖子正要把碟子里面的蔬菜倒进去,铺面而来的蒸汽将他的手一烫,盖子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他慌张地捡起盖子,手却不经意一扫灶台,切好的胡萝卜玉米滚落在地上。
她不忍再看,走过去蹲下身子帮他捡着。
图衎看见她面前牵起一个笑容,“你饿了吗?今天吃饭可能会晚点。”他努力把他们之间的时间拨回之前的状态。
肖望舒摇摇头,将收拾好的蔬菜洗干净倒进汤里面,回头对他说:“我来煮吧。”
他眼睛更红了,低头拿手背蹭干净眼泪,深呼吸一口才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喝这个汤,我还加了爸爸带过来的菌干,你在外面等会很快就可以喝了。”
肖望舒吃药后的难受感混着强烈的内疚,她一咬牙退出了厨房。
隔着一道玻璃橱窗,她清晰地看着他用烫红的手拿着勺子搅拌着汤,热气熏在他的脸上,而他的眼泪落在汤里。
肖望舒狠掐着自己手臂,指甲陷进掌心皮肉里,血液盈满手心,猛地撇过头,呼吸急促,不断对自己说着:别看,别心软。
吃了两人认识以来最沉默的一顿饭,肖望舒没等他反应将碗筷收拾好,一一洗干净,他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
“我先睡客房,你好好休息。”她说完就在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疾步走到客房,快速把门关上。
脚步声在她房门停下,隔着房门他对她说:“早点休息,晚安。”像每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他倚着她的额头,对她说着晚安。
时针走到三,她还是没有睡着,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很久,以前还能靠安眠药睡着,但现在好像连安眠药都不管用。
她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书房的门没关严,露出一道光线落在地上,隐隐传来几声抽噎。隔着两厘米的缝隙,她看见这么高大的一人在她平日偷懒休息的沙发蜷成一团,手指捏着眉心,眼睛红肿却还在流泪。
第二天一早,肖望舒起床的时候,图衎已经准备好早餐,她开口想说话,却被他突然开口堵住:“有什么事情先吃了东西再说,你昨晚本来就吃得少。”他微笑着说,除了红肿的眼,一切如常。
她把那一碗热汤面吃完,图衎极快地收拾了碗筷,牵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他带着她回了书房,桌面上还有前几天他给她看的手绘。
“我想是不是这张设计图让你觉得压力大,所以才想。”他牵强地笑笑,止住了话语,他直接将纸从中间撕开:“我不在意了,有没有婚礼都没所谓。”
肖望舒被他的动作吓住了,不敢动,却见他蹲下身,打开书桌下的柜门。
书桌下面有一个保险柜,是他结婚不久后买回来的,她并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他当着她的面输入了密码,他们的结婚日期。
打开柜里,里面整齐地放着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
“望舒。”他咽了一声哽咽,怯懦的人会招致她的厌恶,“我保险柜从始至终只有两张证。”
只有一个珍贵的东西,请你别夺走。
她再也忍不住,忍耐的眼泪流出来都有痛意。
一旦为一个人掉眼泪,这个人就在你心里走不出来了。
没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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