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听秦瑜这么说,心头松了一口气。
“雅韵,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
秦瑜跟宋老爷去了隔壁茶室,宋老爷从再次见到这个儿媳妇就有些奇怪,原来沉稳安静的姑娘,依旧沉稳安静,但是隐隐之中又有些不同,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原本自家老妻跟他说要送儿媳去上海,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儿媳妇容貌是没话说,规矩也是没话说,宋老爷自己流连花丛,光美貌贤惠是没办法让男人把心思一直放在她身上,就算是把她送到儿子身边,宋老爷也知道,儿子最多就是过一阵新鲜劲儿,等新鲜劲儿过了,恐怕就再也不想碰了。反正趁着新鲜,让儿媳有个孩子,也算是对她父母有交代了。
然而此刻他不这么想了,明明小姑娘什么话都没说,行走之间有股子气度,让人没法子忽视,原本想劝慰她几句,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就随便说一句:“雅韵,我见过舒彦了。也跟他谈过了,我相信你的心胸和性情,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些话秦瑜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回话永远诚恳:“会的。”
“行,那你出去吧!好好休息,从杭州到上海一路火车挺累的。”
“是!”秦瑜回了他一句,略作沉吟,“父亲,有些话不得不说。”
宋老爷有些意外地看她:“什么话?”
秦瑜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三妈跟过来是我不好。我去叫李裁缝给我修几条裙子,三妈说因为我耽搁了她做衣服,我一想几条裙子都是小修小改,怎么就会耽搁三妈做衣服呢?发现不对劲就跟母亲说了,母亲就去查了,才知道那个李裁缝用家里的布料接外头的活,母亲想着这是过清明节,又不是过新年,大家也不是等衣服穿,就立刻把李裁缝辞退了。三妈她不高兴,让母亲把李裁缝请回来给她做旗袍。我想要是把李裁缝找回来,母亲的脸面何存?这才请三妈跟我一起来杭州,买衣服,遂了她的心愿。这事全是因我而起。还连累母亲拿了五十个大洋给三妈。”
“你在为你婆婆说话?”这姑娘不仅不是逆来顺受,而且还要给婆婆出气。
“是父亲此刻,还给我提点,足见父亲和母亲都心疼我,我才大了胆子跟父亲说这些。母亲在家也难。”
宋老爷看着这个儿媳妇,看来是自己不太了解这个儿媳,这个容貌,这等性格,去了上海自家那个儿子别看人五人六的,到时候定然被她吃得死死的。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谢谢父亲。”
秦瑜站起身往外走,听见三姨太在跟五姨太姐妹情深,跟五姨太细数怀孕注意事项,五姨太却打了个喷嚏。
大太太给三姨太的五十个大洋,用十五个大洋被三姨太买了一瓶香奈儿5号,她此刻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味道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怀着孩子的小心肝,闻不得这个味儿!
作为宋家标准好儿媳,秦瑜本来是中午去火车站乘火车,不用早起。但是老爷和两位姨太太要一早乘船回家。
她一大早起来,站着伺候老爷和两位小妈。
“雅韵,都新时代了,你坐下吃饭。”宋老爷跟她说。
秦瑜坐下按照原主的记忆,吃得规规矩矩,她见边上的三姨太,眼睛还是红红的。
吃过早饭秦瑜恭恭敬敬送他们出门,她替三姨太提了箱子送她上黄包车,在三姨太耳边说了一句:“由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三姨太被她戳中心头,眼泪又滚出来,黄包车跑了起来,三姨太转头红着眼睛怒视她,秦瑜拿着手帕挥手……
这个生日傅嘉宁过得异常开心,三天之后,她还戴着宋舒彦的山茶花颈圈。
傅嘉树坐在驾驶位上,看妹妹脖子里的颈圈:“我送你的钻石项链是不是该拿出来见见天日了?”
“你那个太单调了,搭配衣服没有点睛之感。”傅嘉宁伸手摸上了那朵山茶花。
傅嘉树似笑非笑看着她:“就算这朵山茶花是搭什么都好看,那也不该天天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傅家资金紧张了,所以三小姐都只戴一个这个饰品了。”
“不要你管。”
傅嘉树正色:“嘉宁,宋舒彦是我的好友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但是他已经成亲了。”
父母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是大姐早夭,所以家里只得他们兄妹二人,傅嘉树极疼这个妹妹。
“哥!舒彦哥哥是被逼成亲的,你不是不知道,他反抗他爸妈了呀!”傅嘉宁嘟着嘴说,“现在新时代了,可以离婚的呀!”
傅嘉树开着车,跟妹妹分析:“宋舒彦这么做,我能理解他。但是从他太太的角度看,人家母亲重病本就是一个打击了,又遇到他当场抛弃,就是最后她母亲亡故,夫婿都没有出席丧礼。哪怕未来要离婚,他太太也是封建陋习的受害者,能否做事缓和一些?”
“可是我觉得,这反而证明舒彦哥哥做事果断利落,你要是当断不断,人家还以为有机可乘呢!这个女人也太过于执拗了?明知道舒彦哥哥根本不认可她这个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这不就证明封建思想毒害之深吗?让她成为一个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依照那些条条框框而活的人。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傅嘉树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车子已到唐园,傅嘉宁下车前侧头看傅嘉树,“哥哥,你是接受西方教育的人,希望你不要成为封建思想的帮凶。”
这?他封建?难道给人留有余地叫封建?看着穿着西洋裙装的妹妹走进唐园。傅嘉树叹了一口气,开车离开,转弯到霞飞路上,前头一辆福特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洋装的丽人正在焦急地问:“能不能好呀?”
“六姐姐。”傅嘉树探出头,这就是那个被丈夫嫌弃是个封建女子,没想到离婚后反而过得有滋有味的那个陈家六小姐。
陈六小姐听见傅嘉树叫,一路小跑过来:“嘉树。”
“这是怎么了?”
“我要去火车站坐火车,车开出来没多久就坏了。”
“巧了不是?我也去火车站,上来!正好顺道儿。”
陈六小姐让司机拿了行李过来,牵着一个五六岁男孩儿,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过来上了车,母子三人坐在后排:“小昊、小蕊,谢谢叔叔!”
两个孩子开口:“谢谢叔叔!”
傅嘉树开车:“不客气。六姐姐带孩子去哪儿?”
“回老家,他们爷爷奶奶想孩子了,我带他们回去住上几天,老大还要读书,就不回了。”
这位陈家六小姐虽然跟前夫离婚了,但是跟前公婆却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前公婆只认她而不认前夫的心上人,至今孩子跟着陈六小姐。
傅嘉树想起刚刚跟妹妹争论的话,估计宋舒彦算是郎心似铁,等下去接的那位女子,悲剧几乎就是注定了。
不过眼前就有一位跳出悲剧,为人称道的女子,他问:“六姐姐,有个忙想要请你帮。”
“什么忙?”
“有个跟你经历类似的女子,不知道六姐姐能不能把她放在你们公司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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