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这么漂亮。”
杜子腾蹲在她的身边,想要触碰她,被她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居民楼外已经拉起五十米的警戒线。
狙击手喻行架起狙.击.步.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陈松柏带领一众特警进入楼门埋伏在门外。
顾清淮的排爆服放在身边,他却没有穿的打算。
知道那人质是顾清淮的心上人,支队长表情严肃:“杜子腾曾经是个化学老师,后来因为女学生的事情从学校离职,谁也不能估量他造出来的是杀伤性武器还是仙女棒,所以你等喻行将他一枪毙命,或者陈
松柏破门而入,再去拆弹!”
来得及吗?
他顾清淮敢拿钟意的命开玩笑吗?
如果炸弹就在下一秒爆炸怎么办?
干这行,他没缺胳膊少腿,就说明从无败绩。
唯独这次,拿不准。
顾清淮开口,那嗓音哑得如同砂纸磨过,没有半分平时的玩世不恭:“窗帘紧闭喻行找不到瞄准机会,他既然已经挟持人质,想必也不会给陈松柏破门而入的机会。”
顾清淮拉起警戒线大步流星走了进去,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我索降三楼破窗进去。”
“本来我只是想约你来,聊聊天,喝喝茶,叙叙旧,没想到姜惠那个贱人把所有的证据都公开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她弄死在我床上。”
此时此刻的杜子腾,活像是从十八级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目光阴狠得能从人身上活剥下一层皮:“我活不了了,我得拉个垫背的,想来想去,还是你最漂亮,到了地狱我们做一对鬼夫妻怎么样?”
纵使头发散乱眼圈通红,钟意目光冷得像刀。
在收到女孩的信息之后,她第一反应是截图发给刑侦支队专案组民警。
就连早上来见女孩,也有民警等在楼下,身上甚至还有他们给她的窃听设备和报警仪器。
只可惜她还是太弱,没想到那门被关上,自己就没能出去。
杜子腾用带迷药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再睁眼,就是现在。
她不害怕,她就是不舍得。
她还没有跟顾清淮说她想跟他结婚呢……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仿佛能炸裂耳膜,全副武装的特警踹碎玻璃破窗而入。
钟意的眼睛睁得快要裂开,那人头戴钢盔护目镜,仅一双冷峭的凤眼分明足以让她认出他来。
紧接着一队特警仿佛神兵天降,紧闭房门从内打开,陈松柏带领一队特警将杜子腾活捉。
手无寸铁的杜子腾完全暴露在瞄准镜中,喻行手里的狙.击.步.枪拉栓上膛蓄势待发。
杜子腾笑起来:“你们捉了我,我要这整栋楼的姑娘给我陪葬!”
下一秒“滴、滴、滴”的声音敲击在耳膜,令所有人大惊失色。
是炸弹的倒计时装置被启动了。
顾清淮一声暴喝:“全部退到警戒线外!”
被活捉的杜子腾洋洋得意几近疯魔:“钟意啊钟意,如果当初上了我的床,哪还有今天这些事情。”
钟意嘴上的胶带被顾清淮撕下来,反捆在身后的绳索也被他解开。
那么容易哭的小姑娘啊,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看着他,没有掉半滴眼泪。
她看着顾清淮,忽然想到那句电影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头脑会一片空白,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她可以去死,她本来就生病了,但是顾清淮不可以。
“顾清淮,我其实死过
一次,我不怕死,”她情绪越发冷静,“你听我的,你快走吧,好不好?”
她甚至还弯出一个笑给他:“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我抱着炸弹跑到没人的地方……但是我不要你给我收尸,我不想被你看到很丑很丑的样子……”
顾清淮半蹲在钟意面前,入目的是她身上捆绑的炸弹,引线错综复杂。
他需要先拆第一重,将炸弹从钟意身上拆下,再拆第二重,排出炸.药。
“换做任何人,今天身上绑了炸弹,我都会救,”顾清淮眼睛直视她,“换做是别的警察遇到今天的状况,也会像我这样做。”
他的意思是,我不是为了你。
如果我出事,也不是你的错。
顾清淮黑色作训服外,只有一件防弹背心。
他刚才高空索降,自然没有办法穿那身七十斤的排爆服。
一旦爆炸,就连全尸都没有了。
失去他比死更可怕,钟意死死咬住嘴唇,痛觉让她清醒,让她忍住眼泪。
“多大点事儿,”顾清淮温声安抚,“等这东西拆下来,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他仔细观察炸弹的结构、引线、引爆方式:“想吃什么?我们去买麻糍好不好?”
钟意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可看着他迫切想要拆除炸弹的样子,心酸得快死掉。
她忍住泪意很乖地“嗯”了一声:“你给我买的我才吃。”
顾清淮笑,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个黑色装置:“这么任性啊。”
生死一线,每句话都可能是最后一句。
每一眼,都可能是此生看的最后一眼。
他跟她交代:“炸弹从你身上拆下来,你要快点跑走,不能有一秒犹豫,明白吗?”
钟意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掉落,声音终于带了哭腔:“那你呢?”
中弹都没有她的眼泪砸在手背疼。
顾清淮眼尾轻弯,语气不像在说炸弹,倒像在哄哭鼻子的小朋友:“我是警察,我要善后。”
钟意跑走之后,他需要转移引爆炸弹。
无法引爆的话,就算是抱着炸弹跑,也要跑到没有人的地方。
眼泪模糊视线,视野里是他沉默的眉眼。
那修长干净的手指扔开手套,拎起剪刀。
一根引线剪断了。
两根引线剪断了。
紧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很快,钟意就可以获救了。
他第一次执行拆弹任务的时候,任中华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留。
他才知道,每次执行任务都有回不来的可能,留句话,不留遗憾。
还剩最后一根引线,他就可以将炸弹完整地从钟意身上拆下来。
顾清淮语气很软:“我们见面那天,你问,你穿婚纱好不好看。”
钟意垂眸,对上顾清淮清绝的眉眼,想起赵雪青婚礼前夕,三年不见的她和他阔别
重逢。
赵雪青想她试一试那件婚纱,她以为帘子外的人是赵雪青,笑意盈盈问道,我穿婚纱好看吗?
当帘子拉起,四目相对,站在她对面的却是顾清淮。
衬衫西裤压不住一身反骨,年轻警官周身都是冷漠尖锐的戾气。
“好看,钟意,”顾清淮深深看向她,眉眼是他从不曾示人的温柔,“非常好看。”
最后一根引线被切断了。
炸弹成功从钟意身上拆下来的那一刻,倒计时装置速度加倍运行。
顾清淮松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了眼,嘴角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揉揉钟意的脑袋:“快跑。”
二十多年前,父亲在山里遇到拆不了的炸弹,抱着跑出人群,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二十多年后,顾清淮看着手里的黑色装置,想,父亲生前脑海最后影像,大概只是自己妻儿。
钟意用尽自己的全力磕磕绊绊从单元楼里跑出去。
几乎就在下一刻,猝不及防的爆炸声犹如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视网膜上漫天夕阳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钟意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视野里一片黑暗时,脑海中有个声音,是干净的、温柔的、满是纵容的。
他说,许愿活得比你久一点。
但也不要太久,想你太难熬。
一切归于寂静,眼泪肆虐,钟意不敢睁开眼睛。
耳边有孩童用脆生生的声音,稚嫩而天真地说道——
“妈妈,那个警察叔叔被炸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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