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儿说甚么都不肯同秦引章辞别,李嬷嬷碍于无奈,只得给让桃红陪着顾妙儿先走,她则留下来善后,当然,她自是没那等能到国公爷面前的体面,也不敢把话露出来,国公爷何等精明人,她也是怕叫国公爷看出来。
“姑娘,姑娘,”李嬷嬷在后头喊着,“且慢些,且慢些,这路还有些泥泞,可千万别扭了脚。”
顾妙儿气头上呢,念着母亲生前待她的好,待李嬷嬷虽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也能听个七八分,不由得慢了些脚步。
桃红回头瞧着跑过来的李嬷嬷,压低了声儿同顾妙儿道,“姑娘,嬷嬷说是抓了药要替您补身子,可同您提过这事儿?”
“未曾,”顾妙儿不曾瞒着桃红过,到有些好奇,“嬷嬷怎的不叫大夫过来,又或许是我上前去也行,叫大夫好生瞧瞧,也好有个对症下药。”
桃红刚要说李嬷嬷打的是甚么鬼主意,可李嬷嬷已经近了,怕叫人给听见了,她就扶着姑娘往西山寺后边的厢房走,“姑娘,甭管是甚么药儿,哪里有不把脉就开方子抓药的道理,又不是配的丸药。”
顾妙儿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压低了声儿同她道,“你觑着个空弄一些出来叫山下的大夫瞧瞧。”
桃红得了自家姑娘吩咐的话,就觉得自个儿面上有光,也好似从与李嬷嬷的争锋中她居了上位,刚点头应了声,就见着李嬷嬷已经到了身边,心下一阵发虚,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李嬷嬷哪知这主仆的心思,只当是她自个儿占了上风,顾妙儿怕都不敢面对她,若不是她自个走在山道间,恐怕她都要觉得自己要与国公府里的陈太夫人一样是老封君了,就这么想着都叫她心里头高兴,她虽为仆,也不是一般的下仆,而是顾妙儿继母的奶娘。
当日,三姑娘临去之前,早就吩咐了顾妙儿要替她养老。
回到后厢房,只见昨儿的狼狈在今儿就变了个样,屋里头半点水都未见,就是那些个木盆也早就收拾过了,将个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极为干净——顾妙儿才往前走了一步,瞧这屋里的情况,不免有些惴惴,“桃红,你去问问寺里的师父,可是他们收拾的?若是师父们收拾的,再添给香油钱。”
“表妹,表妹……”
还未待桃红出门,就听见温庭开急切的声音,叫顾妙儿听在耳里,娇美的面容满是喜色,就要往外面跑去,却被李嬷嬷拉住了手腕。
她稍一顿,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她,瞧着格外的无辜。
李嬷嬷竭力劝顾妙儿上京,可不是为的成全这表兄表妹的婚事,自不耐烦见这个表公子,拉着她的手:“姑娘,可不能出去见表公子,姑娘且想想来京之前舅太太如何待你,怎的这样儿没名没分的就见表公子?”
顾妙儿闻言心尖一缩,目光就有些黯淡。
李嬷嬷见状,就晓得自己说中了姑娘的心事,“姑娘,待得表公子高中了得了舅太太的应允,到侯府提亲才算是个事儿,太太生前最疼姑娘,怕是舍不得见姑娘……”
她是话说了即止,不肯把话说个透亮,只叫顾妙儿自个想了。
顾妙儿到底是年少,也缺了人在身边教导,桃红有心想替表公子说话,但在李嬷嬷跟前也不敢放肆,只得心下暗暗发急。
“那、那桃红你且去同表哥说上一声,让他回去吧。”顾妙儿晓得母亲生前想法,只觉得舅母不曾将她当未来儿媳看待,时常要拦了她前往舅家,她也知道母亲是不想叫她受委屈。
桃红还盼着姑娘硬气一回呢,没曾想姑娘到叫李嬷嬷这老货两三句话就给拿捏住了,心下有些恨恨,轻跺了脚就往外走了。
顾妙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桃红身影,直到瞧不见那身影她才留恋地收回视线,将视线落在李嬷嬷拽住她手腕的手上,眼见着被李嬷嬷拽住的手腕都泛了浅浅的红。
“哎呀,都是老奴不对,”李嬷嬷恍似这才发现,赶紧就放开了,见她手腕红了,忙替她揉着,“老奴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姑娘宽宥则个。”
顾妙儿晓得李嬷嬷惯来喜欢替她作主,只李嬷嬷行事也未出格,且她又是母亲的奶娘,又是将她打小儿就照顾着,如今她身边也就只有李嬷嬷同桃红了,也不好真同李嬷嬷计较起来,“嬷嬷替我担忧,我是知的。”
李嬷嬷还当自个将她哄住了,当下就眉开眼笑,“姑娘晓得老奴一片忠心就好,老奴万不敢叫姑娘受半点委屈。”
她扶着姑娘进了屋,昨儿个还漏水的房屋,这会儿到像是全然未经过水一样,她扶着姑娘坐在窗前,到是同姑娘说着温家舅爷的事来,“姑娘,不是老奴托大,实是太太生前吩咐说,舅家太太惯来眼高,这嫁人呀岂是姑娘你同表公子的事?伺候公婆是理儿,姑娘到时还得在舅太太跟前伺候,以前到舅家是娇客,将来到舅家就是儿媳,得低眉顺眼地伺候公婆。舅爷是姑娘的亲舅舅,是会怜惜姑娘一二,舅太太到底是当家太太,姑娘你想想舅家可有哪回驳了舅家太太的面子?”
这一说,说得顾妙儿心里微微惊怕起来,舅母素来极为板正,素来不喜她娇样,想着将来被拘在舅母跟前,就免不了有些后怕,只嘴上不免有些嘴硬,“表哥待我、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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