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的位置是女厕,门口还摆了两盆虎皮兰。
风水上讲,卫浴处乃阴潮之地,摆放植物容易水烂了根,怕的是泄财。不过嘛,有出必然也有进,阴阳生克就是这个理,所以总有应付之法。许多企业或商场就会在门口摆上吊兰或薄荷,好养活,也去臭留香。不过万万上选其实是虎皮兰,绿底金边,形容似剑,养花的都说能开辟财路,克了这厕所的阴损。
冬青看看这门口的两盆,不知当初置办的人究竟什么想法,估计也有贪便宜的考量。找到空位,刚解了裤头,她看见一样反光的东西,压了一天的坏情绪顿时翻涌上来。打小外婆就劝她别学她妈杨悯那个泼辣性子,她也装得不错。可这导火线来的不是时候,她推开门就走向左侧的坑位。
她冷言低吼:“你出来。”
卫生间陷入死寂,四周只有抽水的声音。叁叁两两个人看着她,表情有些疑惑。里头没有动静,冬青也没再给机会,对着挡门就是一巴掌,荡起回音。
她扬声道:“你一个人在里头有什么意思?出来大家一起看看嘛!”
几个女生一听,围上来就帮忙录像。无需言语,女人在这一些方面有着天然的相通,很厉害,也很可悲。吵架的声音越闹越大,靠近的自习室都听得见她的咒骂,有些好事者也走过来围观热闹。冬青瞅着人越来越多,更加了几分底气。
“怎么?大家都在外头等着还不够?你还要我请出来是吧?行啊,就看看你这王八孙子的龟壳跟老娘的腿哪个更硬气哈!”
她火气一来就撸起袖子,哐啷一声,门上一个脚印,门口围观的人都震了叁震,倒吸一口气,那门里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小声小气解释:“男厕所满员了……我……我来这里只是借用一下!”
这理由幼稚得不行,冬青才懒得听。对于贱人,不用太讲道理,她顺着那逻辑给他上课,当场就道:“真好听!借用一下!怎么不借你奶奶的脚给你来一下!裆给你踢掉了,不就不用撒尿了?一劳永逸!”说完,又是一脚叮啷响,估计再来这么一回,这门都能直接踹掉了!
门口男男女女,几个人围攻上来,架起了凳子,从上头往里探,其中一个男生直接从顶头跳了进去,逮着那男的,从里头开了门,迅速将他手机收缴上来,让她们查看。猥琐男伸手要拿,被几个男生压制住,从头看到尾的女生也将他围住,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这家伙根本就冲不出去,叫苦连天地喊:“谁让你们检查我手机的!我让你看了吗?你有权利看我手机吗!”
冬青翻了个白眼:“真有意思!还跟我谈权利呢!那要不咱们先报警再说?”她佯装打人,挥舞下手臂,他就缩起了脖子。
这人还真是,又贱又怂!待在里头的那段时间,相册里已经删了个精光,只是最近的已删除忘了清理,刚刚偷拍的东西统统都记录在里头。这下,想不认罪也没办法了!冬青一笑,又给他贴了个新的标签:蠢货。
她怒目斜视:“怎么?不是来借用的嘛?还是女厕所的尿干净些,方便你照镜子呀?”
猥琐男想争辩,却哑口无言,越过通报,她直接选择了报警。
警方详细调查手机后,发现受害者不少,更多的视频都上传到了云盘,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群聊或是什么隐蔽论坛上传播,这会儿倒是知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冤了,他们系主任也赶过来疏导求情,冬青只觉得好笑。
学校处理这种矛盾,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什么都是同学都是校友,别把事情做绝。可做绝的绝该是断子绝孙的绝,这东西不给他直接阉了都算心慈手软。
李冬青不想惹事,条件反射地戴上温驯的面具,笑着,细声细气:“老师,还是公事公办吧,你要保他一个人,寒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心吗?”
说完,拎起东西准备回宿舍,磨蹭了那么久,点好的咖喱饭估计都被野猫给吃干净了。她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同行的女生打算一起吃饭。冬青不爱社交,以与人有约为由,就此告辞。不过偶然的相遇,让她的微信里多了几个学妹。
事情发酵得快,当天晚上,她刚吃了点好的第二份外卖,抓紧假期的尾巴睡个好觉。殊不知,一则视频已经在校内流传起来。
林敢刚打了球回来,一身汗。才从浴室出来,就听见刘延亮到处吹嘘自己的见义勇为。林敢擦着头,一脸质疑。刘延亮直接掏出手机,找出证据:“孙子!你好好看看爷爷今天多牛逼!”
画面里正是下午那场突然的争端,不知是哪个人拍摄后发到网上,一阵发酵,竟然弄得人尽皆知。林敢认得,那个从厕所上方跳进去抓人的,就是刘延亮这逼,怪不得今天这么冲呢!真是做了好事儿啊!他挑眉看看这得意的老逼,又凝眸看回视频里的那个要熟不熟的人。
他们有一周多没见面,可他还是认得她。视频里的她面容姣好,纤瘦挺拔,妙语连珠,对着那厕所门就是两脚,一顶鸭舌帽都压不住那霸气。他提起嘴角,往下翻看评论,除却标准的咒骂人渣,也有不少踩学校,或是要求严惩不贷的呼声。
令人意外的是,更多的,都在表达对李冬青的爱意:“建议姐姐放开择偶标准”、“妹妹这样的,姐姐可觉得还好”……数十条歪楼的称赞里,刘延亮给他翻到一条夸自己的,洋洋得意。
“牛逼吧!”
“牛!”
“那可不!小爷我一踩一跳一勾拳,那孙子就乖乖认怂咯!”他正在兴头上,给林敢科普下午的壮观,竖起个大拇指,“说起来那妹子是真厉害啊!那两脚踹得——那话赶话也是——啧啧!可惜当时太乱了,不然我真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他惋惜着,林敢放下手中的干发巾,喝了口水:“得了吧,想那么多!”
刘延亮不忿:“这有什么想得多的!交个朋友而已!不至于这都不愿意吧!”
听言,林敢挑眉。他真想告诉他,以李冬青的性情来说,真的可能不愿意。可是他没说,他拉开凳子坐下,打开电脑,趁着空闲把收假当天就要交的作业做完,准备提交。
夜里一点,他躺在床上。运动后更入眠,而常年熬夜的人不在这效果的辐射范围内。他索性打开手机,走走看看,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搜索关键词,将那视频看了好几遍。
嘴角眼底都是笑,刘延亮的话还在耳畔,他只想问问她:陌生人的话,怎么不敢来Pretende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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